既然打算要送文州去讀書,那就得事先對學校和老師做好考察。
這天早上,吃完早餐以後,許星薇就帶著文州和文遙出門了。
她提前去打聽過了,這時候的學校不多,方圓很大的範圍,幾個大隊的學齡兒童都集中在同一所中心小學裡就讀,上學路途遠,而且道路狹窄不好走,從他們家到學校走路就得一個多小時,這算是比較遠的。
有的更遠的甚至得走兩個小時以上,上學的時候早上五點多就得爬起來。
好在許星薇早就做好了準備,用幾個鵝蛋和幾顆奶糖跟村裡一戶有自行車的人家借用了一下自行車。
二八大杠,中間那根大杠可以載物,也可以坐人,文遙坐在前麵,文州坐在後麵,正好坐下一家三口,擔心坐在前麵的文遙被風吹感冒,許星薇還特地給她戴了帽子和圍巾,
騎車的話就快得多了,半個多小時就抵達了目的地。
其實兩個孩子不是第一次到學校來,他們以前偷偷來過,在教室的窗口
學校是由幾排青磚紅瓦的平房組成,簡樸而堅實,校門是兩扇斑駁的木製大門,上麵掛著一塊褪色的木牌,寫著學校的名字,走進校園,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坑坑窪窪的操場,雖然沒有現代化的塑膠跑道和綠茵足球場,但這片黃土地卻承載著許多孩子童年的歡笑和汗水。
教室裡的桌椅都是木頭製成的,很破舊,看起來時間不短了,牆上掛著**的畫像和“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標語,牆兩邊還貼著中外聞名科學家的頭像,激勵著孩子們努力學習,報效祖國。
在這個年代,師資力量是相對薄弱的,但大部分老師都很敬業,他們用樸實的語言傳授著知識,用無私的愛心關懷著每一個學生。
學校現在放假了,但一些老師就住在學校裡,特彆是從城裡來的老師,來回一趟不容易,一般是過完年就回學校來了。
鄉下小學的師資力量本來就薄弱,更彆提什麼門衛或者保安了,都是老師們自發組成隊伍巡邏,防止有身份不明的校外人士進入學校來。
許星薇仔細地跟在校老師了解了一下,現在小學實行的是五年製,學費一年是是四塊錢,學習的書本比較少,以語文和算數為主,每個星期還有體育課,玩的是乒乓球、籃球、跳高跳遠、單雙杠、爬竹乾、跑步等等。
除此之外還有勞動課,學校裡都有稻田和菜地,成熟的時候會讓學生們幫忙收割,畢竟學校辦下去也是需要錢的,書本、設施、老師們的工資等等都是必要的開銷,這些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學校的壓力。
許星薇還了解道,現在的很多孩子,基本都沒有家長接送,都是起了個大早,自己走了老遠的路來上學,鞋子都磨得不成樣子,遠的都是從用一個缸或大碗帶午飯來學校吃,或者啃幾個生的、或煮熟了的番薯。
下午放學回家不是做作業,而是去拔豬草、割牛飼料,晚飯後才有時間在煤油燈下做作業,因為條件很艱苦,所以很多學生的成績都很一般,畢竟他們的生活裡塞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他們每天穿著簡樸的衣服,背著媽媽親手縫製的書包,在課堂上認真聽講,課後則在操場上儘情玩耍,踢毽子、跳皮筋、打陀螺……這些簡單而快樂的遊戲,又怎麼不算是他們童年最美好的回憶之一呢?
老師說了,學校的條件雖然不是很好,很多設施都跟不上,但校園的氛圍還是很可以的,充滿了溫馨和融洽,同學們之間互相幫助,共同進步,就像是一個團結友愛的大家庭一樣。
總的了解下來,這個小學還是不錯的。
老師和許星薇聊天的時候,文州聽得很認真,目光掠過學校的一草一木,裡麵充滿了期待和向往。
縣城的學校肯定要更好一點,但家裡暫時還沒有條件送文州去縣城上學,好在她平時還可以給他輔導功課,這幾年再努努力,在縣城買套房子,等他快上中學、文遙上小學的時候,說不定就能到縣城去了。
一家三口在學校裡轉了一圈,確定好春季報名的時間在三月底以後,這才騎著自行車回家。
呼嘯的風灌進許星薇的衣服裡,將衣服吹得微微鼓起,文州坐在後麵,輕輕地牽著媽媽的衣角,她帶著淡淡清香的長發從他的臉頰拂過,留下了一點點細微的癢意。
他仰頭看著灰白岑寂的天空,一望無雲,十分坦蕩,一點陰影都沒有,稀疏溫和的陽光落滿了他們的肩頭。
回到村子以後,許星薇先把自行車還了回去,文遙走在中間,一隻手牽著媽媽,一隻手牽著哥哥,一家三口慢悠悠地朝家裡走去。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文遙越來越黏媽媽了,她喜歡拉著媽媽的手,喜歡媽媽的懷抱,喜歡媽媽含笑的眼睛,喜歡媽媽溫柔的聲音。
還沒等走到家門口,許星薇突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道明顯的、帶著惡意的目光。
她轉頭看去,隻見一個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的女人站在樹下,女人應該是剛從地裡出來,一頭蓬亂的頭發,皮膚粗糙而紅潤,袖子和褲腳都挽著,身上濺了很多泥點子,肩上還扛著鋤頭。
許星薇略一回憶,這個女人名叫王春花,是文家老二的媳婦兒,也就是她的妯娌,性格很潑賴,心眼很小,沒分家之前,她就經常找各種理由跟原身吵架。
跟勤快老實的文滿正比起來,文家這個老二就是個整天無所事事的混子,跟他的名字“文滿勤”一點都不搭,他平時就喜歡在村子裡瞎晃悠,偶爾還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被人抓住打了好幾次,就是死性不改。
而且他還很不愛乾淨,在許星薇的記憶裡,他的頭發總是亂糟糟的,像是許久未曾仔細梳理,發絲間還夾雜著泥土和草屑,稍微離得近一些,就能聞見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息。
他臉上的皮膚被歲月和風霜雕刻得溝壑縱橫,胡須也是參差不齊,有的長,有的短,仿佛從未有過修剪的念頭,衣服更是破舊不堪,沾滿了泥土和汙漬,顏色已經分辨不清了,還有那雙磨破了邊的布鞋,走起路來拖拖拉拉。
文滿勤是個懶散且好逸惡勞的人,總是喜歡在村頭的樹蔭下打盹,或是在田埂上曬太陽,現在乾活都是要掙工分的,但他對於農活總是敷衍了事,能偷懶就偷懶,能少乾就少乾。
以前文家的農活基本都是文家老大和文滿正在乾,文滿勤是能混則混,後來文滿正跟家裡決裂,分家之後,文滿勤還是能偷懶就偷懶,他媳婦兒王春花隻能頂上去,所以他們負責的田地總是長得不如彆人家的茂盛,收成也是勉強能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