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死後,甚至加上生前有記憶以來的十幾年的時間來看,第一次睡得那麼沉,也那麼香,香到我對外界的感知完全消失,聞不到二樓那人睡覺時散發的香味,甚至連近在同一張床也聞不到。
於是,無事發生也無噩夢發生的一晚便這樣過去了。
當我醒來時,我是被鬨鐘吵醒的,準確一點來說,是新來的女租客調的鬨鐘把她吵醒後,我才醒的。
刷牙、洗臉、上廁所……和許多人醒來後做的事差不多,她也做了這些。
但刷牙、洗臉、上廁所……這些“人”醒來後做的事,我這個鬼並不需要做,也並不能做。
然而,我卻做了。
在她從床上下去後,我也跟著她從床上下來,跟她走出房間,往廁所裡走去……
在這段路途中,我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隻是覺得一切都那麼正常,也沒有發現我居然在沒聞到香氣的情況下從床上下來,直到砰的一聲關門聲響起,緊接著我的頭撞上廁所門後又響起的一聲撞擊聲,我才意識到了不尋常。
真實,我的頭真真實實地撞上了廁所門,也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了額頭處傳來的疼痛,仿佛真的像沒死前撞上門時一樣的痛。
“剛剛我是聽到了門在關門後又響了一聲嗎?”隔著廁所門,我聽到廁所裡傳來女租客的聲音,因為她這一句話,我知道我剛剛確實是撞上了廁所門。
“我在問什麼啊,問誰呀,這裡也就隻有我一個人,這裡是鬼屋,難道我在問鬼嗎,還是說剛剛是有鬼想進來上廁所,結果我先來一步,然後鬼就撞上了門?”她一邊說著,一邊像是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象所逗笑,所以語氣越到後麵就越是有種繃不住,但還是要強行說下去的感覺,等到完全說完時,她終究是憋不出了,笑聲便從她嘴巴裡噴湧而出。
可她真真正正地猜對了,身為鬼的我還真的撞上了廁所門。
我舉起手,把手放上廁所門,然後用力一推,若是按往常,我的手會輕而易舉地穿透進門,但現在,門隻是一震,我的手還留在外麵。
真實,這是相當真實的觸感,廁所門的光滑和堅硬都被我的手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正在上廁所的女租客被這突如其來的又一次異響嚇得笑聲馬上停止了,也喊出了一聲像是給笑聲劃上句號的尖叫。
“哈哈哈,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現在終於擁有能嚇人的手段了。”她不笑後,接著就是我笑了。
可笑了沒多久,我便意識到了另一個更加真實卻又極不真實的事實,而這個事實讓我不知道是該笑還是不該笑。
我的鼻子聞不到一絲香氣,但現在我卻是在離床還是有點遠的廁所門前,這就意味著我走出了我一直走不出的床,腳踏上了床以外的區域。
可我的腳卻沒了,準確一點來說,應該是我低下頭確認我的腳在床以外時發現看不到我的腳了,再準確一點來說是,我要把腳移動到旁邊,我才能看到。
真實,沉甸甸且占據了視野極大部分的真實出現在我低下頭後所看到的視角中,雖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但有時候眼見的也不一定是實,要是加上手摸,組成一句更加嚴謹的“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手摸更實”。
我摸了,很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