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再去細聽和細想,吳用熟練地跳上沙發與電視之間的茶幾,來到電視麵前,一隻手往電視後麵摸索,另一隻手拿起放在電視機底下的半濕毛巾擦著電視屏幕和四周的機殼。
哢嚓,電視上白光一閃,屏幕瞬間黑了下去,電視右下角的紅點也黑了,但下一秒,紅點又亮了,緊接著吳用便轉身往自己房間跑去,在這段路程上,吳用又乾了兩件事,一是把客廳的燈關了,二是摸著黑把從早上開始就對著電視機的風扇關了。
從沙發上起來到躺在床上,隻不過才用了短短九秒,在上個月,這個時間還是十五秒,上上個月是十六秒,上上上個月是十七秒,究竟這個月發生了什麼,能讓吳用一下突破那麼多,跨進了十秒大關?
在這裡,我隻能說**上的疼痛固然可怕,但雙重的折磨更令人發憤圖強,突破自我。
前麵已經說到,現在已經是淩晨了,吳用還從來沒有在這麼晚的時間還醒著,此時的房間雖然平時晚上九、十點差不多黑,但就安靜程度來說,那可以說是萬籟俱寂,同時吳用也領會到了經常看到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這句話的安靜程度。
在如此安靜的情況下,篤篤的腳步聲更響了,像是來到家門口了。
糟了。
吳用突然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已經關著房門,看著無儘的黑暗,他想到了一點,在這扇門外麵的客廳雖然也是一片漆黑,但在十秒前,它是亮的,是被光充滿著的,而且這光還會從客廳裡溢出,照射出陽台,隻需抬頭往上看一眼,比天上的月亮還要亮的“天體”就在五層樓高的地方。
如果我說剛剛起床上廁所發現客廳燈沒關,於是關掉了,然後你們就剛好回來了,真巧。
這個理由怎麼樣?
在一片黑暗中,吳用搖了搖連他自己都看不見的頭。
這下或許又將迎來雙重的折磨了,請原諒我吧,我的鄰居們,我儘量讓自己不會哭得很大聲的。
腳步不曾停下,像是公交車司機經過不屬於自己停靠的站,即便有人在向自己招手,也不會停車。
腳步聲就這樣繼續響著,逐漸減弱,最後消失在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的安靜中,一切似乎都歸於虛驚一場後的平靜中。
原來沒回來啊,嚇死我了。
吳用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剛才真的要被嚇死了,要是有心臟病的話,可能早就躺床上起不來了。
說到心臟,吳用這時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咚,咚,咚……每跳一下的力度都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搖晃,像是一個調皮的小孩在汽車上跳,使得汽車微微晃動起來。
不僅感受到了心臟在跳,還聽到了,咚咚咚的心跳聲通過血液由下至上地直達大腦。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奇妙就奇妙在它不是通過耳朵去聽,不像用聽診器去聽自己的心跳,甚至可以說不是一種聽覺,而是用觸覺去聽。
眾所周知,心臟的每一次跳動其實都在促進全身的血液循環,而說是心臟跳動,其實不是跳,是一張一縮的收縮和舒張過程,把泵進心臟的血再泵出去,血液就如同激流般噴出,在此過程中,產生聲音的原因——物體也就是血液的振動便發生了。
聲音或是說振動的傳播需要媒介,作為液體的血液就很好地發揮了這個作用,血液本來就是通過大大小小的血管充滿全身,同時液體在傳播振動的過程中的保存率比空氣大,於是微弱的心跳聲便像是一艘劃過江麵的船,其在水麵上漂泛出的水波即便在到達岸邊也是清晰可見的。
同理,心跳聲也這樣傳遍了整副身體,振動著全身,由內到外的按摩著全身,於是被按摩著的各個器官、組織、細胞都在向大腦發出信號——真奇妙啊,真舒服啊——而那個接收到信號的大腦也早就在收到信號前被按摩著了。
總的來說,這是一種用身體去聽的感覺,每個器官、組織、細胞都在充當著耳朵的作用。
扯遠了,再說回吳用。
吳用在感受了一會兒心跳後就再也感受不到了,或許是因為心跳已經平和下來,也或許是因為吳用把注意力轉移去了彆的地方。
吳用走出房間,這次他沒有開燈,摸著黑來到客廳,然後按開了電視機。
由於電視不是正常關機的,因為正常關機的電視還會再亮一會兒才慢慢黑下去,雖然時間不長,但對吳用來說卻不短,所以才會用拔插頭這種不正常關機。
這種關機快是快,但有個缺點,開機的時候頻道會固定在第一個頻道,也就說剛剛由於機緣巧合而按到正在播放外星人畫麵的頻道不見了,要一個個找過去才行。
但,吳用在那天晚上把全部共計216個,是一百零八好漢數量的兩倍的頻道來回搜索了五六遍,卻再也看不到那個名叫愛卡洛斯的外星人了,仿佛她真的就像眾多目擊ufo的過程一樣,嗖的一下不見了,也再也沒回來了。
於此,吳用隻好回去睡覺了,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吳用又走到電視麵前,又一次把全部頻道看了個遍,還是沒有任何發現。
“或許昨晚做的是一場夢吧。”吳用搖了搖頭,此時他的腦子裡殘存著一點剛剛起床還沒來得及如陽光下的露珠般迅速消散的夢的碎片,在夢裡,吳用看見了愛卡洛斯,她符合著外星人的外表描述,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
就在吳用心灰意冷,準備關電視時,他猛地看向電視的右上角,那個是顯示頻道數字的地方,現在顯示著1,若是現在往上跳一台,按理說會跳到最後一台,也就是216,但此時卻顯示著215,比昨晚(今天淩晨)少了一台。
這其實是很常見的現象,衛星鍋的原理和天上的衛星共同決定了電視能搜索到的頻道,所以有時候多幾個或少幾個也是很正常,但這種恰好少一個的情況就不常見了。
難不成昨晚看見的畫麵是外星人從ufo上向全人類發出的信號?
為了驗證這個猜測,一連好幾周,吳用放學回來都不是點開14了,而是去看一共多少個頻道,以及把全部頻道都輪著看,這一輪下來,就算一個頻道看一秒就能判斷是不是外星人頻道,也要三分多鐘,再說了從上一個頻道跳到下一個頻道之間的還會黑屏兩三秒,所以一輪下來,再次回到14頻道時,動畫片已經過去半集了。
再後來,衛星鍋被“取代”了,每家每戶都換上了固定頻道且不會再被雷擊的機頂盒,吳用也再沒機會去搜外星人的頻道了,但值得歡喜的一點是,機頂盒裡的頻道雖然少了,但看動畫片的頻道多了。
再再後來,吳用搬走了,搬去了肆市,那裡早在吳用出生前就沒衛星鍋了。
後來的後來,吳用漸漸長大,那天晚上的畫麵也如夢一般漸漸模糊了,而且夢與現實的之間的分界線也模糊,吳用常常在想,或許那天的腳步聲、電視機裡的外星人畫麵都是我看著電視,然後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著後做的夢。
十幾年過去了,當吳用都快忘記外星人這回事時,杜督發來的那條短信讓回憶交夾著現實以及超現實,化成一股如宿命般的風暴席卷而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