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微光從空中落下,將漂浮在空中的霧氣淡化,清涼的風從遠端吹來,將霧氣吹散,世界還處於一片朦朧中,村落邊緣的房間裡便傳來清脆的打鐵聲。
聲音叮叮當當,隨著鳥兒的歌鳴,悅耳動聽。
踩實的泥地上,沐秋禾背著一個翠綠色的小包,踏著輕快的腳步向村落中走去。
路過房間時,她脫離泥地,走了過去,房間很小,隻是一個單獨的木屋,木屋有一個大大窗口,能透過窗口直接看到屋內的景象,窗口上也隻是掛了一個簾子,隨手就能撥開。
沐秋禾走到窗戶前,輕輕撥開簾子,熟悉的呼嚕聲就躲在簾子後麵,剛一撥開,一隻三色花貓打著呼嚕就蹭了過來。
看著眼前的花貓,沐秋禾抬起手摸了摸,柔軟的感覺讓她十分舒適,不由得露出笑容。
“小花,最近過得怎麼樣呀。”
沐秋禾好似在跟熟悉的朋友交流一般,她輕快的從小包中掏出早已分配好的藥草,放到桌子上。
忙碌完後,她兩隻小巧的手都放在小花身上,專心的擼著它,或許是早已熟悉,沐秋禾擼貓的手法十分高超,小花在她手裡被揉的癱軟,呼嚕聲也越來越大,到最後直接躺在木桌上,任由沐秋禾玩弄。
沒過去多久,房間中走出一個赤裸著上身,身體黝黑的中年男人,他沒有頭發,臉上生了一些褶皺,看年紀得有四十好幾,接近五十歲了。
男人肩膀上掛著一個白色毛巾,初春的天並不算炎熱,可男人身上卻不斷流著汗水,仿佛已經進入了盛夏。
看到沐秋禾的到來,他用著粗糙的嗓音說道“小禾,你來了啊。”
沐秋禾輕點了下頭,手掌卻沒有從小花身上離去,她一邊揉著小花,一邊向男人開口。
“陳叔,這個是你這周的藥量。”
聽到沐秋禾的話,陳識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目光也從沐秋禾身上轉移到桌子上的包裹,他抬起滿是繭子的手,向包裹靠去。
低垂著眼眸,擼著小花的沐秋禾剛好看到他的手掌,雖然已經看到無數次了,可依舊觸目驚心,原本的手掌早已被繭子覆蓋,就像長出了一個個肉球,手掌看著鼓鼓的就像是腫了幾圈一樣,原本褐色的皮膚此刻也因常年打鐵而變成紫紅色,每一根血管都已凸起,像是一條條爬動的小蛇,讓人不寒而栗。
看著他的手掌,沐秋禾眉頭微皺,忍不住的再次開口提醒。
“陳叔,隻靠藥草是根治不了熱血病的。”
“父親做的藥方雖然有效果,但如果您還是天天打鐵,跟炙熱的火爐待在一塊,緩解效果隻會越來越差。”
“起碼這幾天,您就先彆動手了嘛,休息一段時間,等熱血病好了在造不就好了嘛。”
聽著沐秋禾的提醒,陳識露出一個欣慰笑容,雖然他也知道沐秋禾說的是正確的,可到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粗糙的嗓音再度響起。
“小禾呀,我也知道,但是你不懂,熱血病對於我們這種鐵匠既是災厄,也是幸運,隻有維持在這種狀態,我才有可能打造出真正令我滿意的器具。”
“這些年,能碰到你父親,也真是我的幸運。”
聽到此話後沐秋禾沒再開口,隻是用複雜的眼神看向他,早些年間,她就向父親問過這件事情。
陳識之所以得熱血病,本就是他故意為之,明明可以根治,卻隻是延緩。
說到底熱血病也不過是長年累月跟火爐處在一起,被其中的火氣侵染,身體的溫度上升,操縱火焰得手段也隨之增深,對於一個鐵匠而言,熱血病簡直是天賜得禮物,雖然熱血病會讓他們體溫上升,身體無時無刻處於一種燥熱得狀態,可是處於這種狀態下,他們打造得武器器具與從前相比都有著質的飛躍,即便在痛苦,他們也會儘可能地忍受這種狀態。
但對於一般人而言,熱血病得狀態會不斷損耗身體機能,為了自己的生命著想,即便是患了熱血病,一般人也隻會維持一周得時間,借此機會,用最好的狀態來打造出一柄滿意的器具。
陳識顯然就不是正常人,自從他們來到村落後,從認識陳識開始,他就一直處在熱血病得狀態下,為了維持熱血病得存在,每天他都會打造一部分部件,日複一日的打造器具,此刻,小房間裡得器具已經數不勝數,更多的器具早被他移到家中,也不知道壘了多少,隻是,這其中好像並沒有他滿意得器具,他好像在執拗著什麼,讓人摸不著頭腦。
當年認識他得時候身體還很壯碩,幾年的熱血病讓他消瘦很多,原本存在的頭發也在熱血病得影響下全部脫落,神態也完全沒有當年那麼精神,隻有眼中的光亮越來越銳利。
知道勸說不了的沐秋禾也沒再開口,她歎息一聲,低下頭繼續擼著小花。
看著躺在自己手臂上打著呼嚕的小花,沐秋禾的心情才好上了一些。
她輕輕拂過小花的毛發,喃喃開口“小花,還是你讓人省心。”
“你說我這都是造了什麼孽,一個喜歡逗弄我的餘,一個跟餘學壞了的父親,一個看著就頭大,怎麼勸說也不打算改的叔,現在還多了一個完全沒有記憶隻剩本能的病人,這都是什麼嘛,總不能是我以前給自己算卦,真算對了吧,天生的操心命。”
一邊說著,她一邊抱起小花,沐秋禾的目光再次看向陳識,她向後退了一步,一隻手托著懷裡的小花,一隻手向陳識擺了擺。
“走啦,陳叔,藥量還是老樣子,一天兩次就夠了,要是藥效又降低了,那你去找父親說一下,讓他給你重新開藥。”
門窗後的陳識笑了笑,點了下頭,“明白了,小禾,路上注意安全。”
“嗯!”
沐秋禾的聲音越來越遠,陳識低下眼眸,看向木桌,他抬起粗糙的手將包裹拿起,隨後走到小房間的深處,清脆的打鐵聲再次響起,一切依舊照常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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