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曾經喜歡過的,甚至訂過婚的男人,帶著他現任的妻子出現在自己麵前,兩人自然地聊著天,開朗地講著笑話,這一刻對陳芊芊的打擊是巨大的。
仿佛一把利劍,直刺過來,殘酷地戳破了她的完美的外殼,漏出了她內在的空虛。
她不得不一麵微笑著,一麵緊緊攥著手指,將指甲深深扣進肉裡,用清晰的疼痛,戰勝因內心空虛而產生的眩暈感。
於是她更加得體更加大方,這是她多年訓練的結果,無論任何情況,她都可以滴水不漏地展示最完美的自己。
她笑著說:“你也是的,明明都痊愈了,也不肯說真相。我都要懷疑你是故意等我家去退婚的。”
霍聿森笑笑,“倒不至於。”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陳芊芊臉上有些掛不住。
倒不至於,言外之意,的確想退婚,但還不至於用這種卑劣手段。
不過陳芊芊很快就恢複了平常神色,笑著看一眼林小柒:“還是小柒眼光好。”
林小柒正心不在焉,似乎也沒想加入他們的話題,突然被點名,隻好堪堪應付一句:“嗐,我這是死耗子碰上了瞎貓。”
陳芊芊愣了下,看向霍聿森,想看他會不會因為林小柒不禮貌的回答而生氣。
霍聿森“嘶”了一聲,綁地敲了下她腦門:“你挺會說。”
林小柒對霍聿森訕訕一笑:“開玩笑嘛。”
原來相愛的人是這樣相處的嗎?
她想起自己和霍聿森訂婚期間,僅有的那幾次約會,他提出的問題,她都會斟詞酌句地回答,說得體的話,冷場時,她也會聊有意義的話題。
她與他聊文學,聊藝術,聊哲學,聊人生追求。
但他卻總是出神,然後突然問她一句不太相關的事情。
坐在巴黎街角的咖啡廳外,她與霍聿森聊文學,她說海明威的偉大,他卻說拋開作品,我倒不大喜歡這個人,然後他會突然伸手去撫摸湊到他腿邊的野貓。
她說小心一點,小心被抓傷。
霍聿森笑笑,依舊撫摸著貓咪的頭,問她有沒有養過寵物。
她說沒有,因為她母親不喜歡小動物。
然後她又聊起蘇格拉底的經典哲學問題,問霍聿森怎麼看。
霍聿森一邊擼貓一邊說,陳小姐,你讓我想起了大學時的哲學課老師,她也總是突然提問我。
她竟沒有聽出他的不耐煩,還笑著問他:“所以你到底怎麼看?”
他喝一口咖啡說:“其實我最喜歡逃哲學課。”
她還想一抒己見,他卻已起身,去喂鴿子了。
思緒從過去抽離回來。
看著霍聿森和林小柒自然放鬆地相處,陳芊芊覺得又委屈又難堪。
委屈是因為自己曾經那麼用心維護那段關係,卻不如林小柒這個莽莽撞撞的後來者。
難堪是因為明白了霍聿森不喜歡她的原因。
她太刻意維持自己的形象,反而惹對方討厭。
不拘小節,有什麼說什麼,開開玩笑,打打鬨鬨,把最放鬆最真實的自己展示出來,就可以贏得他的心,她卻把好好的約會搞得像論文答辯……
可是這就是她從小被教育的樣子啊。
她真想問問霍聿森,如果當初她媽媽沒有鬨著去退婚,他是不是依然會娶她?
即使她那麼無趣,那麼呆板,那麼無法溝通。
她真的一無是處嗎?
她真想問問他。
或許感受到她的灼熱注視,霍聿森抬起頭來,看向她。
陳芊芊心跳驟然加速,卻聽到霍聿森說了句:“你有事的話就去忙,我和小柒在這等著就行。”當曾經喜歡過的,甚至訂過婚的男人,帶著他現任的妻子出現在自己麵前,兩人自然地聊著天,開朗地講著笑話,這一刻對陳芊芊的打擊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