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裴墨進了電梯後,水心便從樓梯跑上了樓。
這天晚上,她住在父親套房對麵的房間裡。
在她很小的時候,這間套房曾用作她的兒童房。
爸爸媽媽的房間在對麵,晚上睡覺前,媽媽會給她講故事,然後輕輕地唱一首搖籃曲。
直到現在,房間裡還放著她兒時睡過的小帳篷。
蜷縮起身體,抱住膝蓋,躺回自己的小帳篷,打開帳篷上的星星燈,線路老化,星光忽明忽暗,閃閃爍爍。
她的眼淚一滴又一滴地順著眼角往下流。
她希望時光倒退回去,一直回退到還在媽媽懷裡的小時候。
再聽媽媽唱一次搖籃曲,再讓媽媽在她額上印下一個輕柔的晚安吻。
媽媽鬢角的碎發弄癢她的臉,她咯咯笑著睜開眼,纏著媽媽再講一個故事,再唱一首歌。
然後躲進媽媽的懷裡,安心入睡,不必考慮明天要嫁給誰這種人生問題。
是的,她早就厭倦了長大後灰色的世界,厭倦了心中永遠缺了一塊的空虛感覺。
想要的東西可以買來,想要的人卻一個個離去,為什麼總是這個樣子?
在半睡半醒間,水心不停地呼喚著“媽媽”,“媽媽”……
窗戶大開著,窗簾被夜風吹起,發出沙沙聲,仿佛一道溫柔的回應,從遙遠的海岸傳了回來,對她輕柔地說著:“媽媽在,不要怕。”
“可是媽媽,他不要我了啊,怎麼連他也不要我了呢……”
水心低聲抽泣著,肩膀一聳一聳,又一陣涼涼的微風拂來,頭頂星星燈終於熄滅。
她仿佛感到一雙溫柔的大手,輕輕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地,有節奏地拍著。
悲傷的心靈找到了港灣,顫抖的身體漸漸恢複平靜,她終於進入了夢鄉。
這天晚上,水心在她小小的帳篷裡,做了一個神奇的夢。
她夢見自己的頭發很長很長,一直從窗口披散下去,垂到了地上。
裴墨順著她的頭發爬上來。
他斬斷了禁錮著她的魔法鎖鏈,親吻她哭泣的雙眼,然後告訴她:“隻要天亮之前我們能逃出去,以後就自由了。”
於是她把長發的尾端係在床腳上,裴墨抱著她,順著她的長發爬出窗口,回到地麵。
他用一把精美的剪刀,剪斷了她的長發。
她一身輕鬆地跳上馬背,抱著他的腰,與他一同騎馬逃了出去。
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匹馬越跑越快。
任水心感覺自己就要被甩下去了,隻好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腰,害怕地喊著他的名字:“裴墨,我要掉下去了!太快了,慢一點好不好!”
一道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帶著幾分調戲回應了她:“什麼太快了?嗯?”
任水心睜開眼睛,從夢中蘇醒過來,看著眼前的男子。
月光照亮了昏暗的房間,也照亮了他的臉。
英俊的麵孔上,一雙深邃的眼眸,就像兩顆黑色寶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任水心意識到,自己正被裴墨橫抱在懷裡。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還是正常的長度,她並沒有變成夢裡的長發公主,裴墨不是順著她頭發爬上來的。
“你怎麼進來的?”
“從三樓陽台跳下來的。”他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就好像在說一件比走路還要簡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