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雷老虎麵對王道中,雖然有點慎重之意,卻沒看見什麼敬畏,很快哈哈一笑:“久仰久仰,地榜大人物,難得一見,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啊……王先生請!”
說著又很親熱地挽著李肆安的手臂一起入帳:“四哥可有年頭沒來了?這些年都在哪發財?”
李肆安笑嗬嗬地跟著入內:“這些年主要在荊襄,很少到處跑了。”
趙長河饒有興致地跟了進去,對方看似熱情,其實還暗含一點甩臉色的意思呢……第一次發現中土走到哪都耀眼無比的王道中原來也可以這麼路人的。
對方其實是在透這麼一種意思:你地榜的實力他在乎,至於琅琊王就彆拿出來說了。管你是琅琊王還是清河崔,這裡是洱海,你家的手伸不到這麼長,隻有伱本人的實力能讓人慎重對待,彆的都是虛的。
但即使是地榜,排名較低的王道中在這魚龍混雜之地也不會有太大的震懾力,強龍不壓地頭蛇,你來這裡必然有公乾,總不可能一來就恃強欺人,事情還做不做了?
來這裡就要守這裡的規矩。
眾人分主客入座,雷傲很豪氣地揮了揮手:“來人,給貴客們上桂花酒。”
趙長河便坐在一邊品酒不吱聲,觀察雷傲和李肆安打哈哈。
雷傲正在對李肆安續先前的話題:“原來都在荊襄,荊襄好啊!感覺四哥都養白了不少……這次怎麼又有心情親自來帶貨?”
李肆安微微笑道:“我來看看雷兄這邊是不是受了彆人欺負,需不需要兄弟幫忙。”
雷傲愕然道:“四哥何出此言?”
李肆安故作驚訝:“難道雷兄的上遊貨源沒出問題麼?”
雷傲恍然,旋即歎了口氣:“實在想不到,這點事居然會惹得四哥萬裡迢迢而來,倒是讓兄弟過意不去了。”
李肆安奇道:“這怎麼說的?這居然隻是‘這點事’?”
雷傲道:“這事吧,我們確實不太好公然說。”
他看了“王道中”一眼,壓低了聲音:“初春那批稅銀被截之後,西南宣慰司可不是就這麼算了的,而是又向各家收了一次……”
李肆安神色微動。
又收了一次,他倒是沒聽說……收了又到哪去了?朝廷也沒見啊……難道又被劫了一次?
那再算上剛剛被劫的這一批,豈不是整整丟了三次稅銀?
“四哥應該也想到了,誰能挨得起這樣一層又一層的剝啊,到了這一次,還不是隻能拿手頭的貨直接抵上去了,我們還能留下什麼好成色的……”雷傲歎了口氣:“莫說拿次品敷衍四哥,實在是那已經是我們現在手上最好的貨了。現在我們隻希望這一次能完結,以後恢複正常,再這麼下去大家彆說翡翠玉石了,怕是土都交不起。”
李肆安沉思片刻,臉色忽然有點變了。
這裡是集貿鎮,這裡看著還算熱鬨不代表各族風雲平靜。
如果雷傲所言為真,那麼西南百寮多半已經是忍耐極限了……而這一次又被劫,宣慰司這邊就此作罷也就算了,萬一又再刮一次……
西南會被逼反麼?
趙長河也在想,難道厲神通劫銀的目的還存著逼反西南的意圖?但西南宣慰司會不會繼續搜刮,那也不是厲神通能遙控的吧……
雷傲又道:“四哥若是不信,大可隨我們去看倉庫?”
李肆安擺了擺手:“算了。如今這個情況,你們有什麼想法?”
雷傲試著道:“四哥中土豪富,好歹有麵子,和宣慰司那邊不知道是否能說得上話,如果可以……”
李肆安“哈”地笑出聲:“這種事,現佛在此,你不抱粗腿,找我何用?”
雷傲的目光終於落在“王道中”身上,笑了一下:“與四哥久彆重逢,多說了幾句,怠慢了王先生。不知王先生來洱海,有何貴乾?”
其實趙長河心知雷傲並不打算讓他去找什麼宣慰司,否則初見的態度就不是這樣。
有極大的可能之前這些全是屁話,都是敷衍李肆安的。李肆安這種老油條應該也察覺得出,不過互相敷衍。
心中閃過判斷,趙長河抿著酒,悠悠道:“一是為家族擴大些商路,二則聽說西南奇人異士頗多,想為家族招攬才俊。雷先生在此深耕多年,不知可有以教我?”
雷傲道:“不知王先生想要怎樣的奇人異士?”
“當然是會蠱術的,此非西南百寮與中土最大不同之處?”
雷傲搖了搖頭:“會巫蠱之法的,基本都是族中祭司,有極為嚴格的規製,不會出去為彆人辦事,更不會輕易外泄蠱術。否則這麼多年了,為何沒有人去中原?王先生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此一時彼一時也。”趙長河悠然道:“如今你們已經被狗官逼成這樣了,還不再謀新路,依然抱殘守缺,死守那點老規矩,真真可笑。”
李肆安側目而視。
趙長河還在繼續暴論:“不知道你們封閉於西南,聽說過多少中土風雲……本座也不瞞你,我王家要清君側,若有人要另謀出路,我王家豈不就是上佳之選?”
李肆安簡直想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