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小張和同誌們一起在街道上不遺餘力地忙碌著,這時他已經換下了郵差的工服,畢竟天色已晚,這時候在大街上跑來跑去的一身綠反倒有些顯眼。
範圍不斷縮小的同時,很多事情的端倪也浮出水麵。
**的同誌們有各自的身份做掩護,所以找到他們訊問的人也不在少數,這裡麵有警察有黑道還有偽裝成普通人但是改不了很多習慣的特務。
當然,並不會有日本人特地跑出來乾這事,既沒效率也不符合他們的辦事方法。
而恰恰是在接觸這些人之後,**的同誌們反倒是搜集了不少線索,比如可以從他們的路線中舍去一些已經查證過的地方。
可惜,所有忙碌中的人,都沒有嗅到變故正在發生,除了陳焱章。
“陸傑離開過?你確定是他?”
“有偽裝,但是並沒有太細致,隻是粘了胡子帶了氈帽,我見過他的身形,不會錯。”
陳沁心親自確認並且彙報,這個消息多半就不會有錯了。
“這個時候離開,有貓膩啊……他大致去哪了?”
“為免打草驚蛇,我也沒讓人跟著,不過他從舊民居出來後去的方向不是碼頭那邊,而是城南。”
一張上海地圖很快便出現在了陳焱章的腦海裡,多年來,這地界有任何變化都沒有被他忽略。
而城南能有什麼和這件事有關聯,而且如此關鍵時刻能讓陸傑親自跑一趟足見有緊迫性和必要性。
青幫堂口?!
這個唯一的答案很快便占據了陳焱章全部思緒,一個很有深意的微笑浮現在了他的臉上,“果然人都是有成長性的,可惜,每個人的天資有限,就算頓悟,也各有各的程度。”
這句沒來由的話讓黃有為三人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們也沒有傻到這時候提問題。
“這盤棋,倒是越來越有趣了,怎麼才能讓影佐親自下場呢?”
依舊是自言自語,陳焱章的這些“怪癖”讓黃有為等人無所適從,隻是一旁的陳沁心彙報完之後便如同冰雕一般一動不動,既然有了參照,黃有為等人也隻好有樣學樣。
“黃副官……”
“卑,卑職在!”
突然被點名,黃有為差點沒嚇到跳起,隻是那筆挺的站姿和結巴的語句讓他的緊張暴露無遺。
“放輕鬆,以後你們會知道我這沒那麼多講究。”
“是!”
嘴上答應著,心裡可不敢有任何期待,畢竟陳沁心這個“模板”擺在那想不看到都不行。
“還有你們二位也一樣,彆太緊張了,我現在需要更多有關陸傑這個人的情報,麻煩你們多考慮考慮。”
原來剛剛陳焱章是想一次性點三個人的名,卻被黃有為的緊張表現給打斷了,還沒來得及做心理準備的雅麗也差點叫出聲來,即使是刀尖舔血的張鬼也有點被不怒自威的氣場給鎮住,因為他能感受到這個中年人和煦的外表之下有一種一切儘在掌握的自信!
問題被擺出來了,既是立功的機會,也是投誠的狀紙,黃有為三人心裡有數,於是交換眼神之後,還是黃有為來一一述說。
他們首先表示了自己和陸傑的相處時間不長,因為都是被指派到陸傑的隊伍裡,可是這個不長的相處裡,根本沒有愉快可言。
這一個表態自然是重點,黃有為可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原本,我是作為副官被指派進來,上峰給的命令也是起到一個節製作用,需要我在關鍵時刻,對陸傑的一些出格表現有所規製。
可惜,卑職實在是沒有辦好這個差事,所以才導致讓黨國蒙羞的結果……
不過,也不是要找理由,我的錯確實板上釘釘,隻是客觀而言,陸傑的隊伍裡,太壓抑了,真的,您是不知道,一起開會,說話的人從來都隻有我們三個加上趙猛,然後就是陸傑了,他手下那些兄弟,一個個都跟啞巴似的,無論陸傑說什麼,都不會有任何異議!
摸著良心說,我們幾個在那次行動之前,也極力勸阻過,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
當然,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了今天,我們的聲音根本進不了陸傑的耳朵!
正因為如此,我們不打算為這樣一個瘋子陪葬,日後一定全心全意跟著陳站長為了黨國大業至死不渝!”
事實上陳焱章早就把有關陸傑的資料爛熟於心,知己知彼始終是他的要旨,所以這些天,他們這些人到底為何會如此,陳焱章也能猜出一個大概情況。
眼下有了黃有為的佐證,陳焱章便可給陸傑的獨斷專行真正定性了。
所以他立刻聯想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這個陸傑之所以會特地跑去青幫,多半也是他自己“一拍腦袋”又來了個“深思熟慮”。
那麼這件事將會朝著哪個方向發展,陳焱章也已經看到了端倪,甚至比陸傑自己看的都清楚。
很顯然,會特地跑去青幫做交易,陸傑已經有些走投無路了,而他做出一副為了一己私利去報仇的態勢,反倒是想要真的實施“綁架和要贖金”,足見他已經舍棄了自己作為軍人的理想和抱負,這便是自甘墮落的開始。而他選在這個時候去乾這件事,無非兩方麵考慮,一個是為了保持自己的戰鬥力,需要弄到補給,而補給自然不可能從上峰拿到了。
另一個,就是他已經做好準備抗命到底,或許沒多久,上峰就會來必殺令了。
至於青幫的人,那位大長老,會答應麼?
從表麵上來說,為了自己外孫女,破財消災這事未必做不得,可是,這事對於古家對於青幫而言,能做麼?不單單是麵子上的問題,更是一個江湖地位的問題,一旦開了先例,就如同千裡之堤,日後聞到腥味的貓會是少數麼?這個動蕩的年代裡,鋌而走險的可不會斷絕!
那麼,陸傑有沒有想到這一層呢?陳焱章判斷陸傑肚子裡還是有一點墨水的,也不至於廢物如斯,所以他一定有另外的籌碼在手裡,這個又會是什麼呢?
古月?
很有可能,因為他首先表明了自己和古月不共戴天的態度。
對於青幫大長老而言,一個死掉的古月有什麼特彆含義?多半離不開古家的家大業大了。
在陳焱章的思考裡,陸傑恐怕恰恰是想到了這裡,所以他對自己無比自信,肯定沒少沾沾自喜!
“陸傑這人,嗯,也多半到此為止了……”
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自言自語,在黃有為三人聽來卻如同給陸傑下了必殺令一般,心中又不得不多了一層恐懼。
這份恐懼自然也難以克製地從眼神中流露了。
察覺到這種表現的陳焱章沒有特地明說,繼續著自己的思索。
不過,他之所以有這句話,其實是指陸傑隻能看到這一層,而到不了更深層的地步。
在旁人看來,或許古家的家大業大會成為一種令人眼紅的存在,如果古月不在了,有青幫背景的古家老三或許會最有力去競爭。
可是,陳焱章作為一個親日學校的校長,他自己都沒少收過“古家的饋贈”,幫助修繕校園啊,擴大建築啊,改善運動設施啊,反正逢年過節都會有正式名目,不年不節也會有巧立名目,總歸就是送錢。
而且,陳焱章略微調查之後就確認了,這些錢雖然都是古絕淵的名義,卻完全不關這個大局長什麼事情,每一筆支出都是古月在背後支配。
這事就很難弄明白為什麼了,陳焱章隻能歸結於自己沒那麼多錢,所以不能理解有錢花不完的那些人到底怎麼想的。
隻是,他清楚一點,古月送錢的地方自然不可能限於一所學校。
就說那青幫上下,恐怕沒收過古月的錢的,應該不多了,更彆說能攀上親戚的大長老。
當然,這裡麵肯定也不會用古月的名義,多半都是用上了段家老三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