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焱章的這番話倒是讓陳沁心那冰玉般的臉頰上多了一絲絲緋紅。
“當然了,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去處理最好,我這個老家夥也不可能替你們直接做主,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幫幫為父,替我好好看著他一點也好,再這樣下去鬼知道他還會墮落到什麼地步?!我可就真的無顏去見大哥了啊……”
“是,女兒明白。”
正被人惦記的陳敬文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冷嗎?要不要添點火?”
正在看書的小五聽到動靜後趕忙詢問,他這服務態度是真的沒話說。
“沒事,已經很不錯了……就是你們到底打算拿我怎樣啊?就這麼關著什麼也不做?我又沒犯法,你們也不是警局對吧?”
“你急著出去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我是一名老師啊,昨天的課程已經耽誤了,今天我的學生又該失望了!”
“倒也是,不過隻能說不好意思了,昨天我去找過老大,人沒在,後來聽說好像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多半給耽擱了吧,也可能把你忘在這裡了,不過好漢你大可放心,今天晚些我再去找老大問問,你有什麼想說的想做的都可以讓我轉達。”
陳敬文很無語也很無奈,這個小五是真的好說話,而且對自己照顧有加,唯一不足的就是不讓離開而且自己做不了主!
不過“外麵發生了事”,這點讓陳敬文有些好奇,也很想猜一猜這個“事”和這個“老大”有何關聯。
“簡直豈有此理!把我抓了又‘忘’了?!這叫什麼事啊?!我倒想知道這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竟然可以讓一個很有章法的人顧此失彼?”
“還真是很大的事,就是……好漢,你這就不對了,我小五自問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吧?但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能滿足儘量滿足,但是你不能拐著彎套我話啊,我們老大不讓你知道他是誰這裡麵到底為什麼他也沒說,你完全可以自己猜,但是彆指望我能提供什麼消息,至於外麵發生了什麼,等你出去了之後自己打聽唄!”
小五的語氣裡難掩義憤填膺,這讓陳敬文不禁莞爾,“你對你們老大是真的忠心啊!好吧,我也不多問了,不過你說話算話啊,我還是能出去的對吧?彆關著關著就把我一槍崩了再隨手一扔……”
“傷害無辜的事我們都不會做,何況是抗日同道?!好漢,我覺得你這是在侮辱我們,又或者,你根本就看不起我們這‘小打小鬨’?”
“咳咳,是我失言了,向你道歉,”經過昨天的溝通,陳敬文大致了解到了小五的性格,所以他現在想要的是換一個角度來判斷一番,看看自己給他的定性是否準確,也查證一下有多少是表演成分,“且不說我是不是你口中的同道吧,就說抗日這件事,我個人認為是真不存在‘小打小鬨’這個說法的,試想,如果全國老百姓都拿起武器來‘小打小鬨’一番,那小鬼子的日子能有多長?一人一口唾沫都淹死他們了對吧?”
“行吧,好漢你這人也實在,認錯倒是快,我也不會多計較,反正我們沒想那麼多,老大定了這個方針,我們跟著他一條道打下去就是了,最後到底能不能看到小鬼子滾出去的那天,我們自己也不確定,不過這輩子雖然未見得可以轟轟烈烈,也總歸有一個無愧於心,我們哥幾個知足了。”
小五的語氣漸緩,說到自己的事業和決心的時候,能夠有這種“理所當然”,讓陳敬文不由有些佩服。“話說,小五兄弟,你說你們哥幾個是飛賊?是不是就像話本裡的梁山好漢那樣劫富濟貧?現在怎麼又想到‘上梁山’了呢?難道是被逼的?”
“劫富濟貧我們真的受不起,就拿我大哥的話來說吧,我們幾個頂天了算是劫富濟自己,那贓物最後都是落到了自己口袋,不過和普通老百姓秋毫無犯這事我們當得,偶爾遇到了太過分的土豪惡霸或者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賬官員,我們也會充當一下英雄好漢!
至於現在嘛,也不算逼的,隻能說,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折點,所以心甘情願!”
“這裡麵一聽就有故事啊!”陳敬文表現出來極大的好奇心,滿臉寫著期待,“小五兄弟,你彆誤會哈,我也不是想要套你話,猜你們老大到底是誰,不過我這人是教國文的,而且特彆喜歡講故事,更喜歡聽故事,你這一說,我心裡就直癢癢,饞蟲被勾起來了!
當然,你實在不願意,我也沒轍對吧,不過,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把關鍵的人物啊甚至地點都舍掉,就說那事怎麼發生的一個大概,我聽了也能解解饞,你說呢?”
小五反倒很詫異,他見過饞酒的饞肉的,這居然有個“饞故事”的?將信將疑,不過他其實也很想說一說當年的事情,畢竟始終難以忘記,不然也不可能是最重要的轉折點了。
“好吧,我想想啊,就告訴你個大概吧。”小五是真的在努力思考,因為他得自己確定這裡麵不會提到古月的名字,也不會提到古月的家人,同時,還得舍去和古月一家有關聯的任何地點。
“其實吧,剛剛也說了,我們哥幾個自由自在飛來飛去的還蠻自在,可惜小鬼子來了,原本那些貪官汙吏啊土豪惡霸啊,欺壓百姓的時候總歸有個限度,再不濟,也得留那麼一丁點活路,畢竟他們平日還得作威作福拋頭露麵,正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對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那些人也有自己的收斂。
而我們出手後,那些人也知道一點怕了!
可是,小鬼子真不是人!真的,我就沒見過這樣的!那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說,還動不動欺負女人和孩子!”
說到這裡,小五的雙目中幾乎能噴出火來,陳敬文至少能判斷這真情流露沒有摻假。
“大哥就和我們幾個說,堂堂七尺男子漢遇到了這種事,就要舍得一身剮!所以,我們豁出去了,開始什麼也不管不顧,就找小鬼子的麻煩!
而那些鬼子都待在城裡,我們就從北邊一點點輾轉到了上海,前前後後也算辦下了不少案子,那叫一個痛快!
可惜啊,我們說到底,還是一群蟊賊罷了,正所謂人有措手馬有失蹄,栽了,在這上海栽了,不過我們不後悔,都覺得這輩子值了!
哪知道,或許我們命不該絕,遇到了一個貴人,他聽了我們的故事後,竟然把我們放了!”
說到這裡,小五突然來了個急刹車,似乎跳過了最**的部分,直接來了結尾,“後來我們又遇到了老大,他欣賞我們的身手膽識,最重要的是這份不分彼此的義氣,又認可我們和小鬼子乾到底的決心,於是就組織了我們這幫人,把原本的小偷小摸,變成了現在的‘小打小鬨’了。”
陳敬文忍不住在心底發笑,因為這個“急刹車”太明顯了,很顯然省略了最重要最關鍵的部分,而這個部分,才是他們到底為什麼會成為今天這個狀態的重點。
可是呢,小五說到“貴人”就戛然而止,為何?因為那個“貴人”多半很有名,但是肯定有自己的牽絆,不然他們應該是跟著“貴人”乾而不是這個“老大”才對,同時,這個“貴人”和“老大”之間,多半存在某種聯係,甚至很必要很緊密的聯係,不然這個“貴人”就不會是一個代號而是名字了。
而這個“貴人”有一個關鍵點在於,小五用的詞是“放了”,一群飛賊為何被“放”?自然是被抓過了,那又會是什麼人去放呢?多半是警察了吧。
一群敢偷日本人東西的賊,自然是日本人想抓的了,在這大上海裡,哪個警察又敢放呢?而且放了之後完全沒有受到任何牽連,更何況這幾個“賊”不光沒事,而且變本加厲了!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古絕淵?!
陳敬文表示懷疑,不過如果真是古絕淵做的,倒也合情合理。
隻是,還有另一個名字緊接著冒出來了,葉雲天!
這兩人似乎都有可能,陳敬文一時間很難判斷到底是誰,不過他也並不是要追究哪個“貴人”給了小五相助,而是探究這個“老大”是誰。
那麼,在認識自己的人裡,和葉雲天或者古絕淵扯得上關係,甚至關係密切的,又會是誰呢?
“會是他嗎?”陳敬文在心底繼續思索著前前後後,至少出去後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就能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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