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商場那些,我也不懂,但是有個道理,你應該也清楚。
剛不可久,柔不可守。”
陳沁心竟然會好意提醒,古月倒是真沒想過,於是進門前報以感激的微笑,表示自己明白了。
隻不過,這話可是來自武學精要,陳沁心竟然有所涉獵?古月不由有些好奇。
“世伯您怎麼親自來了?若要召見,隨便派個人傳話即可。”
“知道賢侄你在上課嘛,偏偏這事又萬分緊急,不得已,隻能親自來此,也算是當麵對耽誤你上課表示歉意了。”
一如任何公開場合裡的“翁婿和諧”,古月和萬寶來之間的商業互吹可比陳焱章更加入木三分,不過萬寶來很快也切入了正題。
“秦老板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這事太突然,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不瞞您說,其實我也根本無從知曉,七十六號那裡拒絕任何探視,也沒給出任何理由,麵對母親的催促和義妹的哀求,我也是無可奈何啊,說不得,隻能走一些圍魏救趙的路線了,倒是驚動了世伯您,這事還是小侄欠考慮了。”
“欸~,話也不能這麼說,人之常情嘛!
換做是我,要是賢侄你身邊有人萬一出什麼事了,我聽說後能不略儘綿薄嗎?
說到底,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最在乎的自然還是身邊人而已。”
萬寶來的說法讓古月聽了都覺得彆扭,且不說會不會有人出事,就說這“身邊人”,到底是距離身邊多遠?
“但是啊,賢侄,作為商會會長,董家家主親自登門找到我頭上了,我也不可能充耳不聞不管不顧對吧?盯著這事的人可不在少數,這不立刻就趕來了,想和賢侄好好聊聊,這事你打算做到什麼地步?又期待怎樣的結果?”
萬寶來掌握著談話的節奏,古月也懶得計較,畢竟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也還是自己定的。
“其實吧,從我個人而言,義妹的父親,也就是秦老板,我根本也沒見過幾麵,要說交情,自然也稱不上什麼了。
但是,義妹畢竟是我們兄妹幾個的救命恩人,小侄做人的原則就是有知恩圖報這一條,沒轍,欠一條命總該得有一條命來還。
不過,七十六號是什麼地方我還是清清楚楚的,以我這人微言輕,彆人根本不會放在眼裡對吧?我也不會去自討沒趣。
於是我就想啊,我能做點什麼呢?想來想去,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我沒法影響到董處長,也隻能讓能影響到董處長的人被牽連進來了,您說呢?”
雖然在背後從來不會說一句古月的好話,但是萬寶來最清楚眼前這個半大小子的心思有多深沉,而且那種說一半留一半給人猜的套路也不是第一次見了。“賢侄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清楚你的為人,如果不是彆無他法斷然也不會牽連無辜的,但是啊,賢侄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事恐怕很難朝著賢侄你期待的方向發展。”
特地表現出一絲絲驚訝,古月十分配合地問了萬寶來的高見。
“高見算不上,也就是老夫多吃幾年飯而已。
賢侄這招釜底抽薪的確夠準,可董家的事情你了解的未必詳儘。
其他的都還在其次,關鍵是那地下煙館,封掉了,還能再開麼?如果根本開不了了,董家的壓力又如何左右董槐林的決定呢?反正他放不放人或者那秦老板到底如何,也不能改變董家的現狀了,不是麼?
而且,這裡麵還有更深的內情,賢侄你潔身自好不碰妓院賭場和煙館,所以應該是不清楚的,但是我不能不給你多講講這裡麵的門道。
明麵上開煙館賺大錢的是董家不錯,但是這背後一層層給他默許的,有一個算一個誰不需要疏通呢?而且董滿倉為了滴水不漏,他可是把孝敬給那些人的錢和煙館收入完全分開了。
說白了,現在就算煙館關了,他董滿倉也不敢不去繼續上貢,不然就是自絕於上海這地界了。
這樣一來,你覺得他會給董槐林施壓麼?”
其實古月早就想過煙館的事情,查封的自然就不能再開了,關於這一點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因為這玩意太害人,他其實早就想要一鍋端了,隻是一直以來都沒有太好的理由和具體線報,而直接動手去查反倒容易打草驚蛇,也落人口實。
這一次,古月的打算就是打蛇打七寸,對於煙館的情報,其實一直都有留意,最關鍵的一點,是那些“沒有被分贓”的人,會因為眼紅而主動把這件事透露出來。
古月清楚,董滿倉這個生意的背後,不可能沒有一堆保護傘罩著,其中少不了南京政府的人,自然更少不了上海本地的幫派、警局乃至偽軍,甚至鬼子那也未必就是鐵桶一塊。
而這種事,雖然紙包不住火,可知情人總歸有限,他們也得為了自己考慮而不去做任何多餘的舉動。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古月挑明了要一擊即中把董家的煙館生意連根拔起,那就不存在誰能保護誰了。
同一時間把各方透露的消息一彙總,接下來需要去考慮怎麼弄得,就是葉振鴻的事情,畢竟這個警局一大隊大隊長,可是誰都知道的鐵麵判官。
他可以選擇性地不碰一些東西,但是絕不會姑息已經扔到自己麵前的證據。
而對於那些原本應該出手遮掩的人,這時候也不可能有任何動作了,不然就是槍打出頭鳥。
說到底,這個地方還是鬼子說了算,他們明令禁止的玩意被擺到了台麵上,就不可能有人能站出來直接唱反調。
古月想要順勢打掉這些毒瘤,自然也不可能給董滿倉死灰複燃的機會。
可古月也沒想過董家對這一塊的操作竟然是這樣的,如果真如萬寶來所言,煙館被查封之後,董家就不僅僅是損失了一個巨大的收入來源,而且是需要額外支付高額的資金去維持那種脆弱的聯係。
雖然這些人都沒有在這個關鍵時刻站出來給董家擋一擋。
但是萬一董家不一切照舊,又會如何?這些人就不會專門跑來落井下石麼?
董滿倉不會是個天真的主,所以萬寶來所言未必沒有道理。
“按照世伯的說法,看來小侄這一次就不止是釜底抽薪了,完全把鍋給掀了?這事……還真不好辦了啊……”
古月的為難是萬寶來樂見的,不過他也清楚這裡麵鬼知道會有幾分真假,可他需要的僅僅是古月繼續發力!
“賢侄,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目標,這些我都可以不去在意,但是,作為商會會長,我還是需要強調一下,商會有自己的方式方法,咱們說到底都是商人,在商言商,這沒有硝煙的戰場未必沒有真刀真槍殘酷。
但是,賢侄你動用了警局的人去清理煙館這個無可厚非,可是你又安排幫派的人去擠壓了董家那些正經生意,這點就有些不合規矩了。
而且,所有人都看著呢,萬一董家的不法勾當被拔出之後,這些正經行當也同樣開不下去了,那些小本買賣的生意人,誰不人人自危呢?他們誰又有本事在賢侄你的手下討得便宜呢?
可是,這樣的事情一旦公開,上海商界的秩序,是不是就亂套了?往後,勤勤懇懇的生意人還能活下去嗎?偷奸耍滑但是知道上下打點的人不會進一步去毫不收斂地欺壓嗎?
賢侄,我不是來阻止你做任何事情的,不過我還是需要提醒你一句,商人,說到底應該在商言商啊……”
對於萬寶來的“苦口婆心”,古月報以了一個心領神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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