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麗終於意識到眼前這位陳大公子就是陳沁心之前在找尋的陳敬文,那個幾天不著家的浪蕩子!
倒是真的玉樹臨風英俊瀟灑,不過這混跡夜總會的手段也是真的熟門熟路。
靈魂深處的好奇心被點燃,雅麗十分想看看眼前這出意外的戲碼到底會如何發展,“兄妹”,“師生”,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都讓她欲罷不能……
不過,她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和職責,所以好奇歸好奇,該忍還是得忍。
隻是,她可以忍,陳敬文呢?至少雅麗是不希望這位陳大公子也忍的。
“原來您就是那位陳老師苦苦找尋的哥哥啊?怪不得……前兩天她第一次來這裡,目的就是找一個幾天沒回家了無音訊的哥哥……”
原來陳沁心的變化歸根結底是自己這個導火索?還真是讓人無言以對,陳敬文在心裡略微思量,感覺自己的確有不少責任,不過這責任歸根結底還是要怪在抓到自己的那夥人頭上吧?
在他的設想裡,這事真就和古月沒關係麼?
換句話說,如果真的是古月抓了自己,陳沁心找到這裡的時候,他又知道了多少呢?
“按你說的,她是第二次來這裡?也就是說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古月?所謂古月的女人又是怎麼傳出來的?總不至於是古月自己這麼說吧?”
雅麗暗自竊喜,她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平時沒法太放縱,可眼下都隻是因勢利導,她可不介意好好看戲。
於是在雅麗繪聲繪色的描述中,古月和陳沁心那晚的幾支舞裡,原本是因為陳沁心沒有適應高跟鞋的緣故而不得不靠太近,到這裡就直接成了纏綿悱惻你儂我儂……
雅麗很想看看陳敬文聽到這裡會是怎樣的表情,又該有怎樣的表現,可惜,她的期待落空了,因為陳敬文至始至終沒有任何過多的反應,唯一的愣神也隻有剛剛那一個瞬間罷了。
“原來是這樣,還真是……看來作為哥哥的我要去好好瞧瞧他們今天又是聊什麼呢,明明我已經回到家了對吧?”
留下很有風度的微笑和鞠躬致歉,陳敬文走向了樓梯通道。
雅麗雖然沒有從陳敬文的表情中得到一絲絲滿足,不過她的小心思已經得逞,隻可惜沒法跟上去湊近聽一聽了。
不過,她也立刻換上了同樣無懈可擊的表情,因為這個時間段裡,她是正兒八經在工作。
樓梯通道沒有什麼特彆,不過,顧客可以自如上下樓,卻不能進入二樓。
一群大漢把二樓大門堵得嚴嚴實實。
陳敬文自然也不例外地被攔住了。
“你們是萬少爺的人對吧?我是她姐姐萬馨怡的老師,我叫陳敬文,同時也是古月的老師,而現在正在裡麵和古月談事情的那位小姐,其實也是古月的老師,同時她是我的妹妹。
也不為難你們,知道你們的職責所在,不過能不能麻煩去請萬少爺過來一下?他來了自然就清楚我說的是不是事實了對吧?”
大漢們有些麵麵相覷,不過陳敬文看起來儀表不凡斯斯文文而且說話十分有條理不緊不慢一點也沒有抱怨的情緒,對自己的工作全是理解,這樣的人稍微替他跑幾步請示一下也十分合理對吧?
於是萬雙全出現在了陳敬文的麵前,“還真是陳老師您啊?不過月哥交代過,誰都不能打擾他,想來這裡麵應該也包括您吧?”
“萬少爺,我知道你和古月同學關係不一般,所以不是要為難你的意思,隻是請你換位思考一下,假設現在房間裡是你姐姐萬馨怡和古月同學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這個做弟弟的心情會不會和我這個做哥哥的一樣呢?”
萬雙全也不是聽不懂這話的意思,不過他的心情還真不可能和陳敬文一樣,因為他會覺得太好了,就該這樣……不過陳敬文恐怕沒這個心情開玩笑了,那份眼神中的焦急的確是真的。
“陳老師,您說的意思我也明白,不過您大可放心啊,月哥是什麼樣的人您應該清楚才是啊,更何況,房間裡還有小飛哥在呢,又怎麼會出現您所擔心的那種情況?”
陳敬文也是關心則亂,他差點就忘了古月和齊小飛形影不離這檔子事了,不過這就能完全杜絕自己想象中最壞的那種情況出現?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正所謂關心則亂,此時此刻陳敬文隻記得自己是個哥哥,其他身份都被無意識地忽略了。
關鍵在於,萬一陳沁心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沒法向自己的叔叔交代,而在他心裡,自從父親走後這個叔叔一直可就是把他當兒子在驕縱啊。
更何況這件事說來還和自己幾天不回家離不開關聯。
但是,越想越讓陳敬文害怕的其實是古月到底對陳沁心說了什麼。
會不會說自己其實是共黨地下黨?一定不會麼?
如果沒說,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那他又會說什麼呢?
在男女之事方麵,彆看陳沁心已經二十多了,她可是完完全全和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無異!古月又是什麼人?雖然沒聽過有關他的風月傳聞。
但是,他的手段陳敬文是已經見識過了,至少那份做事做絕的架勢,萬一用在對付女孩子上又會如何?那些沒有的傳聞,恐怕是沒人可以來傳聞了吧……
“萬少爺,你也有自己的堅持,我自然理解,不過你能不能和古月同學說一聲?就說我碰巧看到沁心上來了,很好奇,就來瞧瞧。
而你也應該能明白,一時半會我不會走開對吧?等他們出來了看到我在這等著,到底會不會驚訝呢?屆時,他們會不會埋怨你沒有讓他們提前知道呢?”
這個說法萬雙全倒是能夠接受,因為這事說到底自己隻是個外人,接不斷理還亂的是他們自己對吧?而且,作為萬馨怡的弟弟,萬雙全自己也很好奇月哥怎麼會約了一個女老師在房間裡單獨談事情,更彆說這女老師長得禍國殃民了。
其實,陳沁心會和上次一樣的裝束出現在門外的時候,也把古月嚇得不輕。
他原本的打算裡,就是要好好攤牌罷了,因為經過各種情報搜集和整理之後,眼下自己身邊最可能的軍統特工就是陳沁心無疑。
不過,他也必須承認,陳沁心怎麼看都不太像是個刻板印象裡的特工,因為在古月的理解裡,特工和情報是多半得掛鉤的,而要弄到情報很多時候不僅僅需要非凡的身手,更需要和陳敬文一樣的八麵玲瓏。
如果換成是陳沁心去進行陳敬文的那些工作,恐怕她都沒法從最細微的地方嗅到情報的味道了。
隻是這樣的臆斷,更多還是因為古月並未真正接觸到特工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誠然,每一個敵後潛伏人員,都或多或少需要和情報打交道,但是這也並不代表每一個潛伏人員都必須是陳敬文那樣的多麵手,可以孤狼一般深入虎穴。
陳沁心從一開始被陳焱章培養的方向就是一名狙擊手,因為她有著比常人少得多的心緒起伏。
在陳焱章看來,作為一名父親,他其實很希望自己女兒能像正常人或者同齡人那樣更鮮活一點,可惜,他自己也清楚,陳沁心的遭遇讓她的內心早就受到了重創,無論自己怎麼努力,恐怕也沒法完全把這道傷疤抹平。
所以他並沒有刻意去給陳沁心營造一個其樂融融的生活環境,而是因地製宜因材施教,讓陳沁心發展成了今天的樣子。
不過,自從這段時間裡上海的局勢開始風雲突變之後,陳焱章也沒少做順水推舟的事情,因為作為父親的他,察覺到了自己女兒的小心思,那是一種痛苦,也是一種逆來順受,同時,他還捕捉到了僅存的一絲絲反抗。
自己侄子和女兒的事情,陳焱章其實一直都清楚,這兩人兄妹之情有的,男女之愛不可能。
要說原因,可不僅僅是因為陳敬文總是花天酒地。
更不是陳沁心總喜歡把什麼都藏在自己心裡。
說到底,還是身份的問題。
明麵上的親日高等學校校長和教務副主任,實際上是國民革命軍軍事委員會統計調查局上海站站長和副站長。
這樣的身份,這樣的世道,又怎麼可能讓陳沁心去對陳敬文明說?既然始終遮掩,又談何敞開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