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古月直接找到了齊書記,說明了老羅和護士羅瀟的狀況。
對於老羅的離世,齊書記深感悲痛,不過他在收到老李等人的電報之時就察覺到了不妙,不曾想這個不好的預感還是成為了現實。
“其實我不太理解,明明這個最壞的結果你們可以避免的,為什麼一定要硬著頭皮來呢?就因為陳焱章那廣播?”
麵對古月的疑惑,齊書記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和小飛抗日,是為了什麼呢?”
沒有正麵回答自己的問題,反倒是給自己提問,古月還真沒想過齊書記會這麼應對,不過他也好好思考了一下。
“一開始也沒想太多,我隻是看不慣日本人的做派,更不理解這個世道,那些浴血奮戰的華夏將士,那些鐵骨錚錚的中華兒女都被侵略者的鐵蹄無情踐踏,可這裡呢?這偌大的上海城裡,照樣紙醉金迷夜夜笙歌!
但是,這粉飾的太平之下,更多老百姓們的日子依舊苦不堪言,誰又在乎呢?
那時我不知道父親到底怎麼打算的,隻是出於一個兒子的角度而言,不認為自己父親會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漢奸而已。
可我並不能指望他做更多,因為他是真的沒法做太多。
於是我就想,明著來我也做不了什麼,可我手裡有大把大把的鈔票啊,這個能乾嘛呢?能買人買槍甚至買到炸藥和火炮對吧?
可我要這些又能乾嘛呢?去把日軍本部炸了?恐怕即使是得了失心瘋的人也不會這麼想。
更何況這上海那麼多大幫小派,手底下沒個千八百也有大幾十,他們要人有人要槍有槍,可他們會做一些反對日本人的事情麼?
如果他們真的敢懂這個念頭,他們準保會被第一個捏死!
譬如我那個能攀上親戚的杜老板。
不過從他身上我又學到了一些的確有用的東西,那就是讓日本人感覺到分量。
直接明著和日本人作對這事,或許能一石激起千層浪,也可能石沉大海聊無聲息,關鍵不是聲勢,更不是自己手裡到底有多少力量,而是能不能切中要害。
機緣巧合之下,我得到了一本貴黨領袖所著的《論持久戰》,這書簡直神了,因為裡麵的內容就像預言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個個都變成了現實!
我從中受益匪淺,知道了即使是我這樣縛手縛腳卻也有能力去做的力所能及!
於是我首先通過各種看上去十分鋪張浪費的方式,把古家的資金滲透到了全上海各行各業,尤其是和萬寶來那家夥冰釋前嫌,當然,這事我母親是不樂意的,可她並沒有多說什麼。
至於我父親,您知道的,他才懶得管我們到底在乾嘛,隻要還能活蹦亂跳還能吃喝拉撒估計他就滿意了……
有了萬寶來這個合作夥伴,我們通過‘萬象乾坤’實施了更宏大的計劃,通過將股份送給整個上海各路牛鬼蛇神,確保了‘萬象乾坤’的絕對安全,就算是日本人也必須掂量掂量這塊蛋糕的分量,因為他們軍部自己人都吃的很開心。
有了這個開端之後,我又毫不吝嗇地把錢如同灑水一樣砸出去,哪裡有慈善哪裡就有我古月的影子。
我爹不是‘大漢奸’麼?我不是‘小漢奸’麼?‘小漢奸’的錢上沒毒吧?沒有就儘情地花唄,總歸不至於餓死……
我並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麼悲天憫人,因為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最終的目的。
那就是讓古家處於一種很好的保護之中。
要人,我們能動用警局和青幫。
要錢,我們能調動全上海超過四分之一的資金。
要名,我都被吹成‘活菩薩’了,尤其是‘大漢奸’的兒子是個‘活菩薩’,這對日本人的‘大東亞共榮’很有幫助不是麼?
所以,營造這些之後,我才正式開始親手殺鬼子。
說到底,就是我看鬼子不爽而已,可我自己的羈絆太多,所以要達成自己的目的之前首先需要很多步驟。
到最後,我其實也沒做成太大的行動,可以吹一吹的就是那次搶了偽軍前團長屯棉花的倉庫,給老百姓們弄了很多過冬的棉衣棉被。
不過包括影佐在內,鬼子對我們幾個其實都視若無睹。
當然,這也是我樂意看到的,就像他到現在肯定都不會懷疑我敢和你們還有軍統的人牽連在一起,因為我家就有他的眼線。
可那次差點被滅之後我就覺得應該調整策略了,不曾想,最近這段時間風波不斷,不知算不算命運使然,我竟然真的和你們還有軍統的人攪在一起,更離譜的是想分開都做不到了!
因為你們竟然都是我身邊的人,這可真是……感覺太可怕了,應該說你們潛伏的太好了呢?還是真會找地方躲呢?
而正式接觸下來,我感覺能從你們身上學到不少東西,卻也有不少東西我是不認可的。
比如陳焱章那人就是個老狐狸,說他老謀深算算無遺策吧,是沒錯,卻也可以說他老奸巨猾不擇手段!那人心裡自有一杆秤,不管是什麼和他的黨國大業放在一起秤肯定都是輕的。
這點我理解不了,也不打算去理解,反正隻要他不強迫或者威脅我,我是不會太介意被他利用幾次的,而他自然是最聰明的人中多半都名列前茅的存在,影佐在他麵前估計都不算什麼,所以他下手也會有一點點分寸,能理解我的‘逆鱗’在哪。
同樣,齊伯,您是我的家人,從小到大沒少跟在您後麵轉,您處事穩重就像我家的定海神針,要說智慧智謀智計吧,估計這個家裡除了我母親就屬您了。
可是,自從知道您是**上海地下組織的書記之後,我就有個地方始終想不通了,因為這個地方,可以算是失策吧,直接導致了你的暴露,那就是讓張汪洋借機接近我。
我就很好奇啊,齊伯,您是不是太小看這個從小跟在您身後轉的小子了?更何況我可是我母親的兒子啊!”
古月這也算推心置腹的好好講述了一下自己的心路曆程,雖然他抗日初衷似乎很單純,卻也沒有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思考過程,尤其是對於現狀,他其實很想得到更多的指點,而不是你猜我猜。
“這個問題,答案其實一直很簡單啊,你可是跟在我身後長大的,我還能不清楚你的為人麼?”
“哈?!”
齊書記溫柔的微笑讓古月摸不著頭腦,這話聽著莫名很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