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古月聽說陳焱章特地打電話到家裡,就覺得沒什麼好事,因為有好事的時候這人肯定會等著自己過去找他的。
一通電話下來,古月感慨自己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怎麼誰都可以給他添堵?
葉振鴻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一旦嗅到了嫌犯的氣味就會鍥而不舍。
或許陳焱章也沒想過剛讓黃有為在學校任教,葉振鴻就突然出現在了校園裡。
可是這裡麵又有點奇怪的地方。
古月認為葉振鴻不是一個喜歡擺譜的人,如果他去學校的目的就是找自己,他一定會首先選擇讓人通傳一下在門口碰個麵就行了。
可陳沁心親自將葉振鴻引入了校園,還特地提供了會議室,這個待遇可是萬寶來才享有的,算是給葉振鴻麵子麼?
古月察覺到了一絲刻意。
或者說,根本就是陳焱章有意為之!
很顯然,葉振鴻是個什麼人,陳焱章不可能不清楚。
而陳焱章剛剛安排黃有為就那麼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學校,轉頭葉振鴻有事找上門,如果正常情況下為了黃有為的身份安全,陳焱章可以想方設法不讓葉振鴻踏足校園內一步才是。
可結果偏偏恰恰相反,而且葉振鴻好巧不巧地和黃有為擦肩而過了。
如果這還不算刻意,那陳焱章就是太不小心了。
可陳焱章會麼?
想及此處,古月已經清楚陳焱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
特地打電話到古府其實才是最關鍵的一環。
因為葉振鴻很可能會緊咬不放,而一個軍統特工被名義上替日本人做事的上海警察盯上了之後,會如何做出回應?
恐怕斬草除根也是選項之一。
這就是陳焱章想要表達給古月聽的意思。
他當然不會對葉振鴻“斬草除根”,因為葉振鴻是古月的表哥。
而一旦這事最後是看在古月的麵子上才化解,古月就又欠了陳焱章一次人情。
“這個老狐狸!”
心中腹誹不已,古月一時半會卻無可奈何。
直接告訴葉振鴻真相或許是最快的方法,可這事會有不少風險,倒不是他不信任葉振鴻,而是陳焱章等人會拿這個結果說事。
如果古月可以因為信任就自顧自地把軍統等人的身份隨意向他人說明,那麼這些人的身份還有什麼保密可言?
沒有不透風的牆,人心隔肚皮,“信任”這事對於特工而言,隻能建立在“不存在背叛的機會”之上。
而葉振鴻很顯然達不到他們的標準。
所以陳焱章一定會以古月處置失當的由頭進行更多的討價還價,最終讓古月不得不做出更多的讓步。
不然,陳焱章可是沒什麼底線的……
可是,除了說明真相以外,古月還能做些什麼呢?強行禁止葉振鴻的行動?
有些舉棋不定,古月想來想去唯一能商量的人就是他老爸了,可惜,古絕淵今天未必會回。
其實,影佐又放開了對車輛的管製,所以今天才會有不少車輛上路。
可這些車主也都受到控製,就是每輛車上都貼了一個“檢”字,意思是這輛車已經被裡裡外外檢查清楚了,無論車主還是乘客都和之前的事件無關,之後也不能有關係。
而這件事情,影佐並沒有讓他手底下的日本兵去做,而是一股腦又扔給了警局。
原本就在為報紙的事煩心,又總是惦記自己兒子的“情感生活”,古絕淵都難得有點焦頭爛額。
偏偏在這個時候,影佐又扔了如此繁瑣的差事下來,同時,他還不忘提前放出風聲,把這件事廣而告之了。
其實操作起來不難,就是讓哨卡的日本兵對被攔截的車主們說清楚去警局報備就能領到“檢”字和通行證,這個類似於“良民證”。
知道這個消息後,上海各界大大小小的有車一族,都一股腦湧向了警局。
而這件事,往大了說,可就根本沒有止境了。
因為這是上海,雖然未必每個人都有私家車,可很多有車的大佬們,那都可以有十幾輛甚至幾十輛的。
尤其是這裡麵還有幫派的那些人。
出門不坐車,就憑兩條腿走路,這事對於幫派的大佬們根本忍無可忍,一個是丟分子,再者就有點安全隱患了。
坐在車裡還可能未必被人認出,也就不一定會有惦記,可走在路上,就算身後的人再多,也未必不會跳出一個不怕死的!
即使是青幫的人,他們也不能豁免,而且也不能直接違抗日本人的命令。
於是段常青親自殺到了古絕淵麵前,畢竟他們是翁婿,而且這事需要解決的是青幫的所有車輛並非他一人的。
“你知道的,我不會輕易麻煩你,可這事你也清楚,我們那早就炸開鍋了,也就我這把老骨頭不怕事,出門也沒那麼大排場。
可我們那的情況太複雜了,就算月笙可以安靜地待在家裡不外出,可其他人呢?就說那季尚福吧,他怕死的要命,出個門搞得像要找人火拚似的,這樣的動靜,對你們也不是好事對吧?”
這事古絕淵也心知肚明,對於這些幫派大佬們而言,之前他們出門可以三輛車,自己坐中間,安全就能得到不少保障了,可現在,他們就是拉上十幾個小弟也未必心裡踏實,尤其是季尚福這樣的,因為他的老爹就死在了軍統的槍口之下。
他自然會怕自己走在大街上也有一個狙擊手瞄準了他的腦袋。
更何況,這次軍統上海站跳出來一個兩個槍法好到匪夷所思的狙擊手,這些人就更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