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乾坤”夜總會裡,常客陳敬文又在他那專有的位子上鶯鶯燕燕醉生夢死。
不過誰都知道,陳敬文一次也沒真的罪過,他已經不叫海量了,根本就是無底洞。
而今天,“萬象乾坤”夜總會來了三名不常見的客人。
龐翻譯帶著兩名日軍本部的軍官。
“(日語)兩位,這裡可不簡單,說是全上海夜間最絢爛的地方也不為過,而且隻要你們想到的事,這裡多半都有!”
“(日語)真的?看著的確是金閃閃的,不過影佐閣下平日裡管的嚴,不太允許我們來這些地方。”
在日軍本部裡,影佐可是頒布了不少禁令,首先是禁酒,就算是大晚上,隻要第二天當班,就不能喝。
這一點雖然被幾乎所有日本人詬病,因為他們對酒是十分依賴的,可日軍本部的那些將軍們對此表示了支持,自然也就沒人敢頂風作案。
不過影佐也不會不近人情,放假的自然還是允許他們一醉方休,不過,假期被臨時征兆的人,需要保證自己清醒,不然就得圍著日軍本部的大院多跑幾圈,直到清醒為止。
“(日語)影佐閣下自有他的道理,酒這玩意,有些時候的確容易誤事。
不過二位有所不知,這裡能喝的,當然不隻各種酒而已,還能喝到一些特殊的特調,保證不會醉人又口感奇佳!
關鍵是這裡麵能夠聽聽歌,跳跳舞,還能去賭場玩幾把,端的是輕鬆自在。”
龐翻譯特地把這兩人帶來,也是有著他自己的目的。
原本傳遞情報的方式,是陳敬文主動找到龐翻譯,都是提前一天刊登報紙,然後在日軍本部對麵的報亭交換。
而一旦龐翻譯受陳敬文所托,盯上的某個人,有了新的動作,他都會來“萬象乾坤”夜總會,因為陳敬文幾乎每天晚上都在這裡。
事實上,陳敬文之所以在這裡流連忘返,也算是為了給龐翻譯機會,尤其是最近讓龐翻譯盯上鬼島涼子之後。
雖然這種方式十分被動。
但是,陳敬文習以為常地出現,在所有人眼裡,也同樣習以為常。
如此這般,才不會引起任何一絲一毫的懷疑。
對於陳敬文而言,他不僅要保護自己的身份,還得保護龐翻譯。
因為這位朋友,並不是黨內人士,而是一個有愛國心的抗戰義士!
他們的相遇十分偶然,但他們的相知實屬必然。
幾年前,陳敬文剛回國不久,又遇到了自己父親出事。
可這個陳家大少爺,似乎沒心沒肺一般,幾乎每晚都出現在“萬象乾坤”夜總會裡,這讓所有人都不解,也想指著他的脊梁骨戳!
隻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陳森段到底怎麼了,隻知道這人平白無故地消失不見。
而當陳敬文的親生母親跟了他的親叔叔陳淼篇之後,所有人都選擇了沉默,也對陳敬文表示了理解。
一出“叔嫂苟合,謀殺親夫”的大戲,在所有人眼裡有了雛形。
而陳敬文之所以如此放浪形骸,甚至自暴自棄,多半就是因為這件事了。
不過,當時真正知情人,可不會這麼覺得。
因為陳森段是被處決了,而陳焱章和陳淼篇都是被重點關注的對象。
在日軍本部當翻譯的龐耀,也聽說了陳敬文這麼個人。
而他,也清楚了一些內情。
機緣巧合之下,他們倆在“萬象乾坤”夜總會相遇了。
初見陳敬文的時候,龐耀被這個年輕人的儒雅所吸引,尤其是他竟然在夜總會裡穿著一身長衫,偏偏長得英俊氣質不凡,看上去實在沒有什麼毛病可以挑。
唯一就是,這人是個當老師的,而且待在了夜總會裡。
龐耀覺得這人一定有故事,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從日本留學歸來,原本是打算報效祖國,可他自己都還沒踏上上海的土地,這裡就淪陷了。
那時,龐耀也是整日醉生夢死,因為他找不到前路的方向。
可惜,最後他還是迫於生計,必須去做事了,不然就直接活不下去。
他在日本學的東西,基本上沒法施展,而他也沒法離開上海到後方去,因為戰局每況日下。
無奈之下,龐耀唯一還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口流利的日語,於是他找了下有沒有什麼地方招聘日語翻譯的。
畢竟,上海已經在日本人的鐵蹄之下了。
巧合的是,他的日語水平相當之高,介紹工作的人直接把他引薦給了一個日本人。
而這個人,是小田原。
當時,小田原正在奉命給日軍本部招日語翻譯,因為影佐覺得大部分人的中文水平太低了,容易出紕漏。
但是,要給日軍本部招聘,而且招的是一個中國人,自然就得好好詳查。
而龐耀的身份背景很快便放在了影佐的案頭。
“(日語)龐耀,男,二十四歲,上海本地人,在日本留學四年,剛剛回到上海,他學的是建築工程,他的日語水平很高,屬下親自和他詳談,他都能一一對答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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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家在上海並不算大戶,不過龐耀的父親也是個開店做生意的老板,所以有錢送他出國。
回國後,龐耀整日花天酒地無所事事,而他的家裡人,在戰亂中都離散了,可能已經逃走或者遇難。
最近,龐耀的日子過不下去了,他除了自己父母留下的房子以外,什麼都沒了,便出來找事做,而他的專業在上海派不上什麼用場,不過他的日語水平不錯,他自己也很有信心,便在找人幫忙介紹日語翻譯工作。
就是這個介紹人,把他帶給了屬下認識。”
一個背景清晰乾淨的留學生,還真的可以勝任翻譯一職,不過影佐還是想親自見見他,因為影佐很好奇,他楚國留學會不會有什麼目的。
“(日語)我其實是想回來後好好建設上海……”
被帶到影佐麵前之時,龐耀並沒有什麼隱瞞,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麵對的到底是什麼人,但是日本人都足夠讓他害怕,便不敢有任何不規矩的舉動。
“(日語)那你為何沒有投身重建上海的事業之中呢?這裡可是百廢待興啊。
又或者,你怎麼沒有索性出城呢?去其他地方去完成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