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一抹赤色晚霞倒映池塘。
微風輕送荷葉搖,驚動一條錦鯉躍出水麵,漣漪不休,碧池蕩漾。
小舟與木槳拴在岸邊長草叢中,隱約見半。
一襲銀袍落寞站在玉石欄杆處,望著躍動而出的錦鯉,修長的手指下意識撫摸身旁雕刻。
“晚餐就吃這條魚。”
他輕聲說道。
“是。”
身邊自有人應承。
他回轉身,踱步來到欄杆的另一側。
眼前卻是換了一幅冬日落雪景象。
一座小小後花園內,池塘鋪滿冰霜,落了薄薄一層風雪。
岸邊幾株梅花正當盛開,用血色花瓣托住漫天雪落,如同點點不滅的火焰。
花園邊上有一株孤單的柿子樹,幾顆火紅的柿子果掛在枝頭,經受風霜。
突然傳來幾聲清脆的啼叫,一群雪白的鳥兒毛茸茸的,飛來落在枝頭,嘰喳吵鬨啄食嬉跳。
自有一番熱鬨。
銀袍男子眼中的落寞更甚。
他清澈的眼神望著自由飛翔的雪鳥,無儘的心事湧上心頭。
“把最肥實的這幾隻也烤了。”
“雪裡給我埋上幾聽啤酒,注意點兒彆凍上。”
身旁的人繼續應承下來。
銀袍男子的神情再度落寞起來。
貼著他的額頭上貼著一枚拇指大小的水滴形裝飾,叫奴聽。
襯托他憂鬱的氣質,俊美無鑄的臉龐,將旁邊的侍女都看呆了。
忽然,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一個身穿紅衣的嬌小侍女踏上回廊,氣喘籲籲地趕過來。
“七姐,七姐!”
小侍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走到近前揉著肚子:
“今天,今天夫人、翻了柳公子的牌子!”
七姐頓時驚喜萬分,急忙吩咐身邊的人:
“快,快去給柳公子準備浴池,焚香配藥,沐浴更衣!”
隨即笑嘻嘻對銀袍男子說道:
“那今晚的酒柳公子喝不成了,還請隨我來,夫人到時候肯定備下酒席,柳公子到時候與夫人共度良辰就是。”
柳公子目光呆滯,嘴唇微張,極為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不……”
“對,不要不好意思,難得夫人如此看重柳公子,柳公子到時可要把持住啊!”
七姐說著,打開了手上高能雷棍的開關,上麵跳動的雷光映照在七姐的臉上,明暗交替:
“請柳公子動身。”
柳公子身軀一抖,低頭急匆匆隨著小侍女而去。
那雷棍的威力,四次歸零挨上一擊都要口吐白沫,哀嚎半天。
識時務者為俊傑也。
距離此地不遠的一處閣樓上,一個身影端坐在銅鏡前,描眉打眼線,對鏡撲粉妝。
她自覺差不多了。
放下手中的金管口紅,吧唧吧唧肥厚的嘴唇,轉身問身邊的侍女:
“怎麼樣,成嗎?”
聲如虎豹,震動雲霄。
身後的小侍女低頭捂嘴:
“當然成了,夫人可是最漂亮的。”
不著痕跡地擦掉快要溢出來的眼淚,給了夫人一個大大的笑容。
快來個神仙把麵前這妖孽收走吧!
心梗都快犯了。
夫人用蒲扇大的手掌又重重抹了抹臉上濃厚的粉底,卻總感覺遮不住紫茄子一樣的膚色,尋思道:
“總感覺差點意思,我換個品牌!”
小侍女在後麵快嚇哭了,你可彆再折騰了,這不是換品牌的事!
你這需要重新投胎呀!
“夫人,已經很完美了,再美下去,柳公子就該隻看您,吃不下飯了。”
夫人點頭,隨後站起身來,兩米六九的身高幾乎頂到屋頂。
一身濃重的白毛噴了幾盆的香水,三件時髦服裝改成一件勉強套在身上,七十碼的高跟鞋順利穿起,讓夫人的腦袋成功撞折了一根橫梁。
“今日過後,拆了重修!”
夫人吩咐:
“拿我的晚飯來,我先吃一口,再等公子過來。”
小侍女應了一聲,隨後打開閣樓貨梯,費力地推出一輛平板。
平板上有一個籠子,籠子裡一條三米黑花大蟒正在左右搖晃。
夫人口水直流,打開籠子後直接伸出大手攥住大蟒蛇頭,猛力拽了出來。
開懷大笑後一口咬掉蟒頭,嘎嘣大嚼,有滋有味。
無頭大蟒在她手心裡劇烈擺動。
很快,一整條大蟒塞入了腹中,夫人勉強三分飽,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吩咐道:
“去,看看柳公子準備的如何了……下二斤藥就行,小身板不經造!”
“好勒夫人。”
不久之後,煥然一新的柳公子在七姐的陪同下顫巍巍入了閣樓。
隨後兩人共處一室,七姐和小侍女識趣地退了出去。
“夫人,不,不,我真不餓……”
“夫人不要操之過急啊夫人……”
“真的不用關燈,夫人莫要動手,我自己來……”
片刻之後,轟隆一聲巨響,一道身影穿透閣樓厚重的石牆,撞碎幾根粗大的實木柱子,狼狽地摔到閣樓的院子裡。
銀袍男子痛苦地呻吟了幾聲。
血液止不住地從口鼻噴出。
“無用的男人!”
暴怒的夫人將閣樓砸了個稀巴爛,整層樓在她的攻擊下搖搖欲墜。
少頃,她來到柳公子的身旁,宛若鬼怪夜叉般盯著他看了許久。
“治好他,丟進水牢!”
血腥味充滿了鼻腔,他忍不住地咳嗽,目光望著天上星。
大兄啊……
……
極寒苦地。
暴雪持續了一個月。
大蓬大蓬的雪團塞滿了天空,目之所及一切都是白茫茫的。
數米深的積雪攔住了任何癡心妄想的腳步。
雪地裡埋沒著幾處簡陋的建築。
四周幾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樣,許多設施都被風雪掩蓋,看不到痕跡。
隻有一處地方用粗大的方木搭建了遮蓋,將風雪稍稍阻擋。
遮蓋的下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礦坑。
偶爾傳上來的敲擊聲是除了無情風雪外唯一的聲響。
礦坑下方數百米。
昏暗的光源有氣無力地漂浮著,逼仄的礦道。地麵的冰塊和隨時脫落的岩石,是這裡不變的場景。
極冷的天氣會大量消耗機器的能源,即便這裡是一處珍貴的礦場,消耗的能源也會令礦主心痛。
這種情況下,如果有耗能小,功效高,投入也不多,損耗掉也不心疼的勞動力就好了。
正好,奴隸完美解決了這個需求。
最好是已經開啟歸零的奴隸。
他們能夠抵禦極寒,也可以吃的很少,就算是死掉了,隨便找個地方一扔,再購進一批就可以。
“今天呢,我們的人,少了沒有?”
和尚額頭貼著一枚水滴狀的裝飾物,叫奴聽。
他的身體明顯消瘦了許多,臉色蠟黃,手裡拿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麼原材料組合而成的黑餅,上麵留著和尚的幾個牙印。
冰天雪地,黑餅凍得比命都硬。
他用力地將黑餅掰下一塊來塞進巴洛克手裡:
“撐住,一定要活著!”
巴洛克原本健碩的肌肉萎縮了近半,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鞭痕。
毫不客氣地將黑餅一口丟進嘴裡,巴洛克眼淚都快下來了:
“那一組的監工太狠了,差一克的開采量都不給飯吃,媽的,他媽的,有幾個兄弟是真的快扛不住了!”
“我們商量好了,撐不住,就魚死網破!”
和尚抓住他的手,破爛的袖口裡倒出幾粒晶瑩的礦體:
“拿去,注意保密彆讓監工看到,你們分一分,必須活著啊,都不能死!”
“我問了佛祖,我們出頭的日子不遠了。”
巴洛克眼神裡頓時有了光彩,驚喜無限:
“真的?”
“佛祖說啥時候?”
和尚想了想,比劃了個三。
“三小時?那還等個屁,乾他丫的!”
和尚差點破防,你個滿腦子都是肌肉的家夥!
“三天,是三天!”
“再等三天,必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