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師,你這又是何苦啊!”
李綱眼見三朝老臣韓忠彥血撒在八寶金殿之上,真是悲從中來,不覺淚灑朝廷。
“老太師已死,臣也不願苟活,願我與老太師這一腔熱血能喚醒陛下,莫要聽信讒言,做出禍國殃民之舉啊!”
李綱一時悲憤,也轉身找到柱子就要去撞,一旁跪倒在地的宿元景和趙鼎一個抱腰,一個拽腿,才算是沒讓李綱也步了韓忠彥的後塵。
“老愛卿……唉!”
宋徽宗見韓忠彥自殺,本要走下龍椅來勸,卻看見韓忠彥已撞死於階下,歎氣一口,又坐回了龍椅之上。
這滿堂的忠臣看到這一幕,心裡頭不覺就涼了一大半啊,這老太師韓忠彥身為三朝老臣,想當初宋徽宗即位之初,扶助他做下不少事情,如今當庭撞死,宋徽宗都不上前看一眼,當真是讓人心寒。
旁邊的言官禦史見狀,也是哭天搶地,指責皇帝逼死了三朝老臣,為天下所不能容忍之舉。
宋徽宗雖然昏庸無道,但是也要臉的,眼下這情況,言官禦史的聲音都快把他給淹了,他也是知道害怕的。
而蔡京內心暗暗狂喜,因為韓忠彥死了,與他抗衡的忠臣一黨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要知道,儘管奸臣集團在蔡京的領導下可以算得上是權傾朝野,但是總有韓忠彥的班底在這裡製衡他們。
韓忠彥是三朝老臣,韓琦的親兒子,地位無與倫比。
韓琦是誰?是他們根本不可能望其項背的人物,要知道,韓琦為相十載、輔佐三朝,為北宋的繁榮發展作出了貢獻,與富弼並稱“富韓”。
歐陽修讚其“臨大事,決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這可是最後受封魏郡王的人。
因為韓忠彥的出身和資曆,不管他有多老,隻要他在朝廷上一日,就能壓他們一頭,而今天他死了,豈不正是能夠讓他們去除反對勢力的大好時機嗎?
雖然忠臣集團現在還有李綱、宿元景、趙鼎這些人他們都沒有各自的黨羽,所謂“君子群而不黨,小人黨而不群”,正是如此情形。
現在整個朝局已經要落入他們掌控之中了,蔡京怎麼能不高興呢?
於是,他暗自壓下了內心之中的躁動,在當場用十足的忠氣喊了聲,“金殿之上,豈能容得爾等喧嘩吵鬨!”
他這一嗓子,倒是把那些言官禦史都給嚇沒聲了,這聲音裡麵,可透著寒氣呢!
“萬歲,韓忠彥之死,固然可惜,但是他的所為,其罪當誅!”
蔡京說道。
“什麼?”
宋徽宗的腦回路這回都跟不上蔡京的節奏了,他是真的不知道韓忠彥到底哪裡當誅。
“韓忠彥他以臣子之身而威脅逼迫皇上,其罪不容誅,而他所作所為,說是為了國計民生,其實不過是為了博得自己一個死諫的名聲而已,如此之人,又如何能夠讓他苟活於世呢?”
蔡京這個說法,就完全是把韓忠彥為了天下的一片苦心,完全給變成了一死以求名聲了。
宋徽宗本來對於這件事情,他就有點想要逃避責任的意思,現在他打瞌睡蔡京就來給他遞上來了枕頭,豈不是美哉?
於是乎,他假模假樣的追思了一下韓忠彥的功績,然後封賞了幾個諡號,假模假樣的就算是了事了,讓人把屍體抬下去交給家人了。
一代三朝老臣死後如此,真是讓人說不出話了……
曆史上,韓忠彥去世,年七十二,後諡“文定”,為昭勳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全宋詩》錄其詩二首,無上榮光,而現在,卻十分淒涼。
“聖上,除此以外,韓忠彥侄兒韓存保尚在南方前線統兵,需暗地裡解除其兵權啊!”
楊戩的意思很明確了,誰都能明白,韓存保在前線統兵打仗,手裡頭可是有兵權的,萬一他要是得知了自己叔叔這麼死在了八寶金殿上,一時氣憤,反了可怎麼辦?
“準奏!”
宋徽宗對於這條建議非常認可,這可是深深刻在骨子裡的基因,來自於那宋太祖時期就重文輕武從而貫徹到今天的對於武將的防禦心思。
而散朝之後,韓忠彥屍體被拉回家中,韓家舉喪,而大臣裡麵對於這位三朝老臣,態度也是十分微妙。
奸臣一黨的人,偷著樂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前來吊喪祭奠。
平日裡和韓忠彥無冤無仇的,也有一部分不太趕來,因為隻要是來了就會勢必得罪奸臣一黨,到時候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嗎。
而且,八寶金殿之上,宋徽宗的態度也是模棱兩可,皇上都不表態,他們就更不敢去了。
隻有清流和忠臣一黨的人才敢到韓府上吊喪。
而李綱、宿元景兩人與之前被韓存保舉薦到了韓忠彥府上做幕僚的聞煥章幾人給韓忠彥守靈,也是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情況。
至於趙鼎,他屬於沒有根基的那一種剛剛踏入官場的無根浮萍,雖然也想來,但是宿太尉認為不該在這時候把他也攪進來,應該給清流日後留下來一點火種,就讓他回翰林院待著,不要露麵了。
他們幾個一致認為,要是宋徽宗撤換韓存保的旨意到了錢嫌棄,或者是韓存保聽說到了韓忠彥的死訊,很有可能會立時三刻反叛。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算奸臣不弄他,皇帝也不會允許他韓存保再存在在朝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