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幸中還有一絲幸運,沒有直接摔死在懸崖底下,但也因為受傷過重,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由於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姑娘,執念過於深重,不知道什麼原因,魂魄竟一直滯留在人間。
他親眼見到,那個傻姑娘聽到自己殞命的消息,傷心得一滴淚都沒有流出來,卻因內心太過悲慟,昏迷了整整七天七夜。
而這七天七夜,他的魂魄一開始就守在姑娘的身邊,沒有人可以看得到他,隻有看守宅院的那隻黑犬會時不時衝著他“汪汪”幾聲。
而那個姑娘的魂魄早已奔赴到了邊疆,甚至還到他最終殞命的懸崖,直到看到那具殘破不堪的軀體,流出了幾滴魂淚。
一個亡魂、一個生魂從此陰陽相隔,隻能在這有限的時間裡,靜默無聲地凝視著對方。
他勸她趕緊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好好過完這輩子,下一世他們就會在一起。
那個傻瓜這才肯魂魄歸體。
沒過多久,家裡人又逼著她要嫁給尚書家的嫡次子。
她帶上行李,決絕地走出了那個,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家”。
對於她來說,他死了,她的心也死了,而魂魄留在了那個崖底,在世間的隻剩下一具還能喘氣的殼子。
她不遠千裡,獨自一人在那個懸崖附近,搭起了一座簡易的木屋。
每天就是很規律的做飯、吃飯、睡覺和思念他。
而他在一旁靜靜地守候著。
她呢,隻能抱著自己許的來世在一起的承諾,從妙齡少女到中年就鬱鬱而亡的,直到即將閉眼的那一刻。
她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一雙乾瘦的手往前不斷地伸著,好像要觸摸到那個少年的手。
少年還是維持著年輕時候的模樣,而她麵上已經是布滿皺紋了。
她沒有因此而失落難過,有的隻是即將要奔赴下一世的期許與興奮。
嘴唇不停地翕動,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隻有貼在她的臉頰上,才能聽到她在低低呢喃著:“阿彧,你來了,來接我了,我跟你走,我們去下一世吧!”
少年看著她那雙殷殷期盼的眸子,不禁將手輕輕地握上她的手,輕笑著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這句肯定的回複,她才安心地闔上了眸子。
結束了這短暫而又充滿遺憾和悲傷的一生。
黑白無常帶走了她的魂魄,她沒看到的是,在她走後,少年蹲下不停顫抖的身子,雙手捂麵哭得泣不成聲。
因為他早就發現了,他此時根本無法去投胎了,他欺騙了她,下一世他要失約了。
不知道她會不會還記得他?
會不會還癡癡的等著他?
亦或是徹底忘了他,已經跟彆的男子成親生子。
隻是不管是想到哪種結果,他都是心如刀絞,痛到不能呼吸。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亦痛恨上天緣何這樣待他。
他自問一生對得起大燕,對得起君主,對得起父母,唯一對不起的,隻有那個為了自己賠上一生的女子。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吸進去了。
他睜眼的時候隻能看到一個黑洞洞的地方,感覺空間很小很逼仄,腿腳都伸展不開,外麵還有一道溫柔的女聲:“我的寶兒,娘親等著你出來,要乖乖的呀!”
他這時才感覺到不對勁,不禁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和四肢,頓時如遭雷劈。
怎麼又變成了個還沒出生的胎兒?
這下又比那姑娘晚了多少年呢?
當他終於費儘九牛二虎之力,從這世娘親的肚子裡爬出來,他才感覺到自己真的已經進入下一世了,並且是還完整保留著上一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