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內。
強尼現身，一臉不耐：“老天，我犯惡心，我討厭這樣。”
隔著老遠他就聞到了荒阪的味兒。
直犯惡心。
“一聽見這白臉婊，我就渾身難受...”
看的出來，強尼對於荒阪的厭惡是深入骨子裡的。
“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黃仁安安撫了一下強尼躁動不安的心。
滴！
電梯門打開。
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保鏢早已等待多時，“華子小姐正在等你。”
黃仁安順著保鏢所指的方向看去，華子正坐在鋼琴前演奏曲子，背景中的BGM就是從這裡傳出來的。
餘燼酒吧很空。
比起酒吧，黃仁安更願意稱之為私人會館。
大人物都很注重私人安全。
這裡被清場了。
華子心情看起來不錯，見到黃仁安到來熱情道：“太好了，你來了。”
不知道還以為是老熟人見麵呢。
“感謝安排和我見麵。”
黃仁安非常正式，並沒有套近乎的打算。
“當然，V，我也要感謝你。”
出了奇了，華子這態度和第一次見麵比起來不說180度，起碼有720度超級回旋體大轉彎。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黃仁安心中立刻警覺起來，華子越是熱情，越給他一種陰謀的感覺。
他不動聲色，等待華子的下文。
“討論細節之前，我覺得有必要先解釋一下，我為什麼改變想法，願意來幫你。”
“你轉變的讓我吃驚。”
黃仁安左看看右看看，似要從華子臉上找出點什麼，可惜，華子臉上除了義體改裝的金屬紋路，和過於成熟的臉色外，看不出什麼。
“轉變？”
“是的，你前一天還跟我說不確定我是否可信，質疑我說的話，質疑你父親是不是賴宣殺得，現在怎麼...？”
“一開始，我就知道。”
華子音色平淡，沒有任何波動。
“你...知道？”
黃仁安愣了一下。
“所有的董事會成員都知道，被毒殺的那套說辭，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所有的細節都是亂的，對不上。”
華子攤攤手，看起來從一開始就知道，可一想到那天竹村拚了命也要把真相傳過去，結果他說出真相後，華子質疑的神色，黃仁安就很氣，
“你這是在幫賴宣打掩護嗎，原來是一路貨色。”
“你不了解我的家庭，完全不了解。”
華子陳述道：“我父親並非完人，我很清楚，也從未幻想過，如果遇到需要的敵人，我父親下令動手時從不留情。”
“賴宣無法接受這種方式，但對於我父親而言，結果遠比手段重要。父親看中的始終隻有一樣東西——”
華子掃了眼黃仁安，“知道是什麼嗎？”
“權力？”
黃仁安胡亂猜了一個。
“家庭。”
華子搖頭，“我們的家庭。”
“我本來要成為核心，支撐家庭，確保穩定、延續，這是啥至上的原則。”
聽到華子這樣回答，黃仁安有些想笑，“嗬，賴宣聽到的版本大概不太一樣吧。”
“賴宣雖然反抗父親，但他畢竟姓荒阪，是家庭的一員。我不指望你能理解，隻想讓你知道，與兄長的對立非我所願，這對我很難。”
黃仁安不想聽他們家的家長裡短，直接打斷，“他是你哥哥，所以你很難，道理我都懂，但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為什麼要違背你死去的父親的願望，反而讓家庭和睦變成了反目成仇？”
“那是因為祭奠時我看清了賴宣的為人，安保程序出了問題，我被你們擄走那段時間，我哥哥的人馬絲毫沒有救我的想法，我就已經產生了懷疑。”
“這不明擺著呢嗎？”
“父親說的對，哥哥他，從來沒有在乎過我們。”
華子神色有些失望，“從小我就是家中的核心，現在，荒阪家族也該聽聽心裡的聲音了。”
“你把靈魂殺手帶來了嗎？我們之前說好的。”
這話題轉變的...
真他娘硬啊。
旁邊旁聽許久的強尼忽然插嘴，“隨時準備動手，一句廢話都彆說。”
黃仁安看著華子，“你似乎有點緊張，是有什麼嚇到你了嗎？”
他直接轉移了話題。
不跟著華子的節奏走。
“我...不知道。”
華子的目光越過黃仁安看向他身後的玻璃牆，“那輛浮空車已經轉了三圈了。”
“你覺得有人在監視你？”
“請不要岔開話題，你帶靈魂殺手來了嗎？”
華子很快又把話題扯了回來，她的思維非常清晰，明確知道自己的目的。
“我跟你很熟嗎，怎麼可能會把靈魂殺手隨身帶著。”
黃仁安反懟一句。
“你總是要提防彆人，這我理解，但其實，沒有必要。”
華子攤手，“我找你來是因為我知道怎樣救你的命，我可以帶你去神諭。”
“什麼？”
黃仁安皺眉，“神諭還要人帶才可以，它不存在於真實空間嗎？”
華子不置可否，“但是它的接入點存在，其中一個離我們很近。”
“哪裡？”
華子用白色高跟踩了踩地麵，“就在夜之城，荒阪塔的底下。”
強尼很急。
一個勁兒的催促黃仁安離開。
華子很悠哉。
她信步來到吧台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非常愜意，“坐下談，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黃仁安大大咧咧的坐在華子麵前，“你這麼幫我，想要我拿什麼交換呢？”
“我哥哥。”
華子一口飲儘杯中酒，眼神淩厲，“必須有人，讓他為自己做出的行為負責。”
話說到這，黃仁安懂了。
華子的潛在意思是荒阪有能力通過神諭幫V解決生存問題。
但是V需要先幫助華子解決賴宣。
讓賴宣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這是前置條件。
華子想讓荒阪公司知道真相，但是他缺人手，V就是金牌打手。
“很快，賴宣會召開一次董事會，到時候所有的派閥代表都會出席會議。要想讓他們了解我父親被害的真相，這就是最佳時機。我會讓你參加董事會，然後你要當麵指證我哥哥。”
華子將計劃說了出來，看起來有可行的價值。
隻要V幫她搞定賴宣，她就幫V搞定意識體解決生存危機。
聽起來很劃算的買賣。
黃仁安並沒有急於給華子答複，他試探問：“假如這事成了，然後呢，你一人獨攬大權，掌握荒阪的寶座？”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我覺得這是明擺著的，而且，竹村說過你本就該到夜之城，接替賴宣。”
“每個人都必須明白自己的位置，V。”華子，“這麼簡單的道理，我哥哥他一直都不懂。”
華子這番回答，算是默認了黃仁安的說法。
“你的事與我無關。”
黃仁安淡淡道。
“所以呢？”
華子等待黃仁安的下文。
“我不喜歡這計劃，有種工具人的感覺。”
黃仁安搖頭。
“不，我僅僅是給你提供一個機會。”
“這話我耳朵都聽出了老繭。”
“可如果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呢，你冒不起這個險。”華子似乎看出了V油儘燈枯裝腔作勢的外相，直擊內裡。
視線又恍惚了。
黃仁安知道V的狀態越來越差，隨時都可能報廢。
強尼在一旁催促，“我們趕緊跑吧。”
華子也看出了V的反常，“V，你沒事吧？”
“嗯？”
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你的鼻子在流血。”
“靠！”
黃仁安低頭，怒罵一聲。
“看來，你的時間不多了。”
華子催促道：“彆在拖了，快點做決定吧。”
“啊...我要再想想...”
黃仁安敷衍的回應一句，逃一樣的從座位上跑開。
“你得來點新鮮空氣，就現在，趕緊的。”
強尼前麵帶路。
電梯裡，V劇烈咳嗽起來，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我警告過你。”
強尼有些不滿。
“靠，我們可能要走幾個小時，V。”
“你看你，戰鬥站不住了。”
“但我現在還能走，這副身體聽我的。”
“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緊張的bgm顯得強尼仿佛要奪舍了一樣。
事實上，強尼抱怨完就一屁股坐在電梯裡，無奈的看著黃仁安。
他一直都在履行自己的承諾。
隻要V不開口，他就不會強行開機。
“我當然明白。”
黃仁安點頭，“你是想要掌控駕駛權。”
“我是在救你的命。”
強尼靠過來，“來點偽內三嗪，挪一挪，讓我來控製這具身體，我保證把你帶到神諭去。”
“先說清楚，怎麼帶？”
黃仁安緊張問道。
“反正那白臉臭娘們兒肯定幫不上忙了。”
強尼計劃中壓根沒有跟荒阪合作的選擇，他有更粗暴的方法。
“可我們倆根本沒戲。”
“沒錯，所以我才建議你帶上羅格，她可是寶刀未老，再說了，她欠我個人情。”強尼非常自信。
“五十年前她願意為了你上刀山下油鍋，可現在我看未必。”黃仁安澆了盆冷水。
“我來說服她，再怎麼說，這樣的行動我們都有經驗。”強尼點燃一支煙，“我們可以像當年那樣，炸開一條血路，殺進荒阪塔，然後再想辦法進入神諭。”
最後他補充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那帕南呢，她也想幫忙。”
黃仁安清楚，這恐怕是最後一次將身體交付給強尼，V的意識隻有進入神諭等待機會一個可能，不存在再次回歸，前提還得是強尼能成功的基礎上。
“你聽著，我知道你和帕南有感情，我明白，真的。”強尼認真道：“所以這才是個餿主意，相信我，你是不會想要把她卷進來的。”
“我以前，也犯過同樣的錯誤。你不希望把那些人牽扯進來，讓他們搭上性命，你的良心會過不去。”
“眼下唯一的希望正在來生等我們，她的名字，叫做羅格。”
強尼這番話，結合華子那番話，再結合更早的帕南的那番話，黃仁安認真品味過後一下子想明白了。
這分明就是一個個不同支線結局的前置劇情啊，說了這麼多，每個人都隻是給V提供了一個選擇。
比如帕南。
帕南知道的很少，但她會連帶著阿德卡多部落一起去幫助V，去博一個看不清未來的路。
而強尼因為有奧特的關係。
選擇將身體控製權交給強尼，強尼會聯合羅格一同淦翻荒阪，強行闖入神諭，將V的意識交給奧特想辦法。
華子更簡單了。
通過荒阪的技術，幫助V解決困境，但是V要先幫華子解決賴宣，助華子奪得話語權。
其實還有一種非常頹喪的選擇。
誰也不選。
選擇自儘。
就在黃仁安盤算之時。
他的視線再次陷入一片昏暗。
V的神經意識，快要消弭了。
睜開眼時，他已身處陌生的房間中，很明顯昏迷期間強尼再次掌控了身體，但又主動脫離了。
“這是...？”
他努力尋找強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