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正午時分,一座龐大恢弘不比太安城弱勢幾分的城池輪廓已經近在眼前。
禦空舟緩緩下降,秦思武站立船頭,心中竟有一絲忐忑。
他明明對母親的病情已經心急如焚,可越是臨近又越害怕,他不知道該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去麵對母親,去麵對大姐二姐,還有那位見麵次數屈指可數的父王。
對於在整個大陽都威名赫赫的父王,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因為他從彆人口中聽到過太多不同的鎮南王了。
都傳言鎮南王蠻橫霸道殺人如麻,但秦思武印象中好像不是如此。
雖隻有小時候寥寥幾次的見麵,父王卻總是讓他騎在脖子上,隻記得自己有次說父王的胡子很紮手,然後父王就把胡子刮了,自己說也想穿鎧甲,父王就特地命人打造了一副小號鎧甲,隻是鎧甲太重,穿上去根本走不動,父王就又把自己扛在了脖子上。
如此慈祥的父王,為什麼世人總是那般傳言?
後來隨著自己長大,秦思武也逐漸從旁觀者的角度開始了解鎮南王。
為什麼總有人說他蠻橫無理,是因為父王回京上殿從不卸甲。
為什麼說他殺人如麻,是因為他在街上看到有人行不軌之舉會直接出手斬殺。
經常有官員拿這種事彈劾他。
秦思武也理解法不外乎人情的道理,小偷小摸打架鬥毆罪不至死,父王那般狠辣做派,的確是觸犯了那群文官的逆鱗。
可是彈劾來彈劾去,陛下通通不予理會。
所以秦思武常說陛下是聖明之君。
即便秦思武長大後知道了自己的處境,他也會理性看待。
這是他從父王和陛下身上學到的。
至於那些文官,秦思武向來瞧不上。
思想迂腐陳舊,注重繁文縟節,隻會照本宣科,從來不會用腦子想一想如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不過所幸秦思武瞧不上的都是從上京書院出去的讀書人。
要不然還真不好對大姐交代。
雖然秦思武跟二姐秦思雨關係要更為親密一些,但是他們兩人從小都是大姐管著的。
秦思武的大姐秦思雪,讀書善音律,六七歲時便能作詩作詞,後來又覺得隻是吟誦太過單調,又自學音律,十一二歲已然成了名動大陽的詞曲大家,秦思武自小便非常仰慕大姐,覺得讀書人都是這般厲害。
也正因此,當得知二姐喜歡上一個讀書人時也是滿心期待想看看是怎樣的人。
雖然見到以後秦思武覺得胡方魚這人隻是有些才氣,比起大姐那還是遠遠不如。
但還是把胡方魚當成了未來姐夫。
隻是後來的事讓秦思武徹底明白,大姐與上京書院的讀書人根本不是一類人。
上京書院的學子們名利心太重,隻為功名,根本不能稱之為讀書人。
胸中一點浩然氣,何處不是黃鶴樓。
這是大姐說過的一句話,秦思武也經常引以為省。
眾人都來到船頭。
李常樂問道:“直接進城還是等人來接?”
“禦空舟太大,城中不一定有空地能容納。”
徐廣示意眾人稍等。
隨即踏前一步,跳到欄杆之上。
“守軍何在,世子歸鄉!”
幾息之間,城牆上人頭攢動,倏而號角聲起。
中央城門緩緩打開,一列黑甲騎兵奔行而出分列兩側,而後一騎紅甲女子勒住馬蹄,戰馬嘶鳴。
“下馬!”
眾騎紛紛下馬,動作整齊劃一。
“恭迎世子殿下回家!”
秦思武眼中含淚,他已經認出了下方紅甲女子的身份,正是二姐秦思雨。
徐廣說道:“先前已經通過影衛秘法將世子殿下即將抵達南昭的消息傳了回來。”
李常樂操控禦空舟緩緩降落到地麵上,降下踏板。
秦思武快步走到踏板前,一步踏出,頓了頓而後擦乾眼淚,這才走下禦空舟。
“思武!”
秦思雨一夾馬腹,來到秦思武身前,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拽上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