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那日跪於三一門中庭,目睹左若童飄然淩空,是徹底的悔恨、無措。
倘若在被考驗時,再多一些耐心;
倘若在樹林中,沒有情緒失控頂撞;
倘若在迎鶴樓時沒有衝動;
倘若沒有偽裝弟子入山;
就不會造成如今的局麵。
李慕玄拳頭緊握,藥瓶幾近碎裂,他低著頭,鹹澀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
明明一切都那麼靠近,到頭空卻是一場空。
“轟隆!”
銀白閃電撕裂黑夜,震耳欲聾的響聲,依舊無法掩蔽心聲。
要是沒有選錯要是能一直演下去要是能回去
長夜無止,燭火漸暗。
無根生和段上人接連昏沉睡去,唯有李慕玄一人,像沒有歸路的喪家之犬,蹲在門口,無聲啜泣。
哪怕體格健碩,距而立之年不遠,這一夜,他仍舊哭得像個孩子。
久違到陌生的感覺,從心底泛起,李慕玄想起第一次闖禍時,被父親拎著去街坊家裡道歉的往事。
是害怕麼?
是緊張麼?
是後悔麼?
他說不上來,他隻知道一切都晚了。
鬼手王離世的時候,他因猶豫,沒能喊出那一聲師父,說是怕他心願圓滿,就此撒手而去也不見得,無非是心底始終有些許芥蒂,無法喊出。
左若童破功垂危時,他也因猶豫,半句話都說不出;明明想上前做些什麼,卻被那些三一弟子凶狠的眼神嚇得腳步僵直,就連最後道彆、道歉的話,都止於喉嚨。
李慕玄疲憊至極,根本無法入睡,他雙眸哭得紅腫。
迷途羔羊,莫過於此。
深夜,山澗。
陸瑾經過一天的靜修,傷勢和體力都恢複得差不多了。
尤其是在薑漠的指導下,對逆生三重的理解和運轉,修複了一些小瑕疵,更為的順暢、自然。
他眸光清澈,神盈充足,周身繚繞著藍白的炁息,前所未有地強大,近六分之一的軀體,都能維持炁化的狀態。
“師叔,我做好準備了。”
一如多年前,他站在樹下,由師父傳授入定煉炁那般,態度認真、語氣恭敬。
薑漠白發披肩,僅是開啟逆生一重,輕聲道“好,我陪你演練一二。”
“從入門的托雲手開始,各種武鬥技巧,都走一遍,再感悟和魅妖、山寨那橫練宗師戰鬥時的不足、疏漏,爭取做到最好。”
“好,師叔,勞煩您了。”陸瑾心悅誠服道。
“明日若見李慕玄,斬了他。”
“嗯,弟子不敢辜負師叔期望。”
靜謐深林,二人月下演武。
薑漠把往昔師兄所傳的一切技巧,再次耐心地教給這位晚輩。
“在戰鬥時,需全力以赴,保持高度警戒,不可大意,往往決定勝負,都是一瞬的失誤。”
“所有由炁施展的手段,都有一定的構建時間,區彆在於快慢,而你永遠要做的一件事,無非是比你的對手更快。”
“理論上隻要你性命修為錘煉到足夠高,完全可以做到先發製人,後發取勝兩種隨心所欲,哪怕沒有異術的加持,他們都奈何不了你。”
“砰!砰!砰!”
拳腳碰撞聲接連回蕩山林,陸瑾全神貫注,在薑漠的引導下,徐徐化解招式,並隱隱觸摸到了瓶頸。
他格外珍惜這段時間,光是想到仇人近在咫尺,便更加奮發了。
隨著出拳轟掌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簡潔,他渾然不覺,自己正處於某種蛻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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