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素有傳聞。
行走江湖的諸位豪傑,但凡碰上僧尼道姑,大多都會禮讓三分,這份忌憚絕非空穴來風,究其緣由,便是他們那令人防不勝防的神鬼手段。
這就如同劍客對決之時,猛然遇上一柄嶄新出爐、劍路未知的利刃,心底總會不自覺地打個哆嗦,誰也不敢拍著胸脯保證,自己絕對不會馬失前蹄,在陰溝裡翻船,畢竟,這江湖藏龍臥虎,強中自有強中手,若非躋身武評榜單的頂尖高手,誰敢肆意張狂、小覷天下?
而柳蒿師,這確是例外之人。
這位在皇宮禁地看守了整整一甲子的老牌高手,在漫長歲月裡埋首於浩如煙海的武學秘笈當中,浸淫武學之深,旁人難以企及,說他坐井觀天,倒也不算冤枉,可那口滋養他的“大井”,分明廣袤無垠,幾近與天地同闊。
柳蒿師見識過的絕妙招數猶如繁星璀璨,多到數都數不過來,那些驚才絕豔、足以開山立派的絕技,在他眼前一一閃現,也讓他早早收起了自恃清高的脾性。
想當年,武當那位年輕掌教單槍匹馬闖入太安城,一路暢行無阻,如入無人之境。
彼時,柳蒿師隱匿於暗處,感知著遠處馬嵬驛下,那位凶殘人貓的恐怖手段,權衡許久,最終還是打消了出手的念頭。
殺一個北涼世子,讓兩位一品宗師齊齊出手,豈不是讓給那小輩長臉了。
如是想著,柳嵩師心頭突然感覺一陣悸動,不顧強烈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苟在天象境這麼多年,對於天道的感悟,他也有著獨特的感知。
如今這番變故,他更是直接就選擇開溜。
正所謂,遇事不決,撒腿便撤。
“倒是條敏銳的老狗。”就在柳嵩師身形暴然後撤的瞬間,薑婻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都說藝高人膽大,你一個天象境的老牌高手,怎的如此膽小如鼠?”
話音剛落,頭頂原本白茫的天空,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肆意撥弄,刹那間雲卷雲舒,風雲變幻,眨眼工夫,烏雲如潮水般迅速彙聚,層層疊疊,將天空遮了個嚴嚴實實。
柳蒿師悶不吭聲,腳下步伐不停,一路長掠而出,身形快如鬼魅。
薑婻瞥了眼二話不說便是拚命逃竄躥的柳嵩師,卻是突然停下了腳步。
自從柳嵩師和韓貂寺兩人一前一後除了宮牆的那一刻起,薑婻便已經清楚兩人的打算。
韓貂寺那條老閹狗,或許是因為老皇帝逼得緊,所以劍走偏鋒,直接跑到了馬嵬驛,找上了徐鳳年。
至於當下的這條老狗,似乎更苟一些,選擇躲在千米之外的神武城,暗中觀察,好做下一步打算。
當年的白衣案,他作為主謀之一,如今見徐鳳年修為有成,自然也是清楚再不能放任其活著走出太安城。
見薑婻停下腳步,柳嵩師這條老狗竟也不知怎地,也跟著停了下來。
那張原本就陰森的臉龐,此刻更是寒意逼人,他冷哼一聲,開口道“前些時日的西楚觀禮太安,沒曾想你還沒出城,當真那是少年氣盛,不知死活。”
柳嵩師穩坐天象第一人,太安守門人,自然也不是什麼無能之輩。
他有一招“雷池”絕技,算得上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神鬼手段。
原本,按照他的謀算,是等那超凡入聖的曹長卿赴京時,給他來個迎頭痛擊。
曹官子三次闖入皇宮,如逛自家後院般輕鬆愜意,次次都像是狠狠扇在柳蒿師臉上的耳光,這份羞辱,他怎能咽得下?
沒曾想,計劃趕不上變化,半路殺出個薑婻。
既然如此,那將這手段用在他薑婻身上,倒也算得上洗刷了恥辱。
黑雲如墨,沉甸甸地壓在頭頂,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世間萬物徹底吞噬。
柳蒿師負手而立,靜靜等待天雷滾滾而降,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有期待,也有殺意。
薑婻陸地劍仙之境,無需什麼動作便可引動天地異象。
方才隨手一揮,便已經引動天穹雷霆,並將自身劍氣灌注其中。
而此時的柳嵩師,天象巔峰,想要引動天地異象,倒也不算難事,何況他手中還有好幾枚特意準備的紫色雷珠。
柳蒿師在太安城摸爬滾打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聰明人,那些靠走捷徑博取帝王青睞的手段,他早已司空見慣。
青詞宰相趙丹坪便是其中典型,耍弄沽名釣譽的本事堪稱一絕,可在這偌大的太安城,柳蒿師侍奉過離陽三代皇帝,堪稱京城的中流砥柱,根基穩固,哪怕是趙丹坪這般長袖善舞之人,也休想瓜分他在趙室積攢下來的那一份深厚香火情分。
平日裡,柳蒿師習慣了憑借高深境界碾壓對手,此番背負皇命,本是絞殺徐鳳年,卻沒曾想等來一個西楚餘孽薑婻。
當日在太安宮城之內,他也是見識過了薑婻的通神手段。
力抗三大宗師,戲耍其中兩位。
所以,起初在得知來的人是薑婻時,他當真是沒有多少與對方糾纏的興致,隻想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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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對方都已經囂張到騎臉嘲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