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打小就習慣了肖嬤嬤的嚴肅刻板,從前沒有覺得如何,這一次也不知怎麼的,看著她這副不苟言笑的模樣,不由在心裡默默歎氣。
許是瞧著肖嬤嬤的皺紋跟白發更多了吧,四爺心裡挺不落忍的。
“嬤嬤對皇額娘的忠心天人可見,隻是嬤嬤年事已高獨守景陵到底讓人不放心,不如回京將養,我會讓人給嬤嬤置辦一處宅院,供嬤嬤頤養天年。”
頓了頓,四爺又補了一句:“往後每年清明中元,我會派人接嬤嬤來景陵給皇額娘上香祭掃,嬤嬤覺得如何?”
四爺這話說的不可謂不肯切,知道肖嬤嬤對孝懿仁皇後忠心一片就連日後每年祭掃的事兒都想到了。
肖嬤嬤仍舊是一派嚴肅:“有勞四爺記掛,隻是老奴發過誓,有生之年日日都要侍奉主子左右,辜負四爺的悉心安排,是老奴的不是。”
四爺歎了口氣兒:“嬤嬤再想想吧。”
肖嬤嬤不再吭聲,垂著頭繃著身站著。
對於這樣認死理兒的肖嬤嬤,四爺頗為無奈,也沒有強迫肖嬤嬤,隻是叮囑她若是想通了就讓人給他傳話,然後便就起身離開了。
等外頭傳來馬蹄聲,肖嬤嬤緊繃的肩膀才放鬆下來,三步並作兩步挪到門口,眯著眼兒巴巴地目送四爺遠去,直到四爺的身影消失不見,肖嬤嬤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盯著桌上的那隻麵碗,半晌溢出一聲歎息。
四爺真是重情重義。
雖說是孝懿仁皇後的養子,但四爺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阿哥所度過,她這個奴才不過是奉命時常去看望送些衣食鞋襪什麼的,都沒有正經伺候過四爺。
宮裡人最懂人走茶涼,孝懿仁皇後薨逝後,她這個昔日被多少人巴結的皇後心腹一日之間就成了昨日黃花,再無人問津。
但是四爺卻一直還記掛著她,三不五時讓人給她送這送那,吃的穿的銀子藥物,從沒斷過。
從來都是悄悄兒地,四爺沒想過借她這個老婆子博好名聲,是真心實意記掛著她這個人。
送點兒東西也就罷了,可要是四爺為她在京師置辦宅院的話,就瞞不住德妃那邊了。
德妃待四爺一向不親厚,若是叫她知道四爺對養母的奴才如此上心,隻怕又要生氣,更加牽累兩人的母子情分。
她一個不知還有幾年活頭的孤老婆子,什麼都不能為四爺做,就更不能禍害四爺了。
……
四爺回來的第二天,就接到了維珍送來的糕點,四爺挺高興,除開七夕的巧果,這還是李氏頭一次主動給他送東西呢,肯定是惦記他了。
不是二手的天麻豬腳湯,而是自己動手做的糕點,四爺瞧著蘇培盛手裡拎著的食盒,就忍不住嘴角上揚。
不過蘇培盛卻說這是李格格要送給十三爺的謝禮。
上揚的嘴角登時就收回了,好在蘇培盛接下來又說:“李格格做了兩份,說一份給十三爺做謝禮,另一份是主子爺的。”
所以他還是沾了十三的光了?
四爺心中不爽,低下頭看書,懶得搭理,不過糕點香甜的味道簡直是無法無天,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裡鑽,那沒規矩的黏人勁兒簡直跟它們的主子一個德行……
“主子爺,李主子說這裡頭有栗子酥,要趁熱才好吃。”蘇培盛小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