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生產的海防林比較稀疏,海防工事是六十年代修建的永久性岸防工事,由碉堡、暗堡、射擊陣位組成,用混凝土構築而成的塹壕進行連線,由東北向西南延伸一公里,恰好的是適合搶灘登陸的海岸邊,前面的樹林已經全部被清理掉。實際上,這一段海防工事就是焦東村民兵連日常執勤守衛海疆的地方。
周遭非常的安靜,李路趕到,卻是看到了所有人都站在海防工事後部入口那裡列了整齊的佇列,甚至村民們也都雕塑一樣站在那裡,低垂著腦袋。
只有海風吹動樹葉子的聲音,李路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腥味。不是魚腥味,而是血腥味。
李路慢慢放慢了腳步,跑步變成大步走,當他看到入口處的一些場景的時候,他的腳步更慢了一些。
距離越來越近,李路完全看清楚了入口裡面不遠處的情況,他的腳步猛地站定在了那裡。萬山等人看著李路,李路從他們眼中看到了極度憤怒的色彩。
李路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繼續慢慢走過去,站在了入口那裡。
在他面前,工事主入口裡面不深處的水泥地板上,橫七豎八像胡亂扔著的麻袋一樣,全都是屍體,全都是青壯年的屍體,男性女性,全都是屍體,女性幾乎全部衣著不整。
難怪救出的村民只有老人孩子而沒有看見年輕人。
郭建陽噗咚長跪於地,其他人雙膝猶如千斤重,重重跪下,包括老人,顫顫巍巍跪下,老淚縱橫。
這是一種可怕的沉默,有眼淚沒有哭聲。
海邊漁民通常性格彪悍,與天鬥和海鬥從來不服輸。血債,要用更多的血來還,他們從來不會退縮更不會用柔弱的哭聲表達情緒。
太慘了,這是屠殺!
李路胸腔中那股怒火幾乎要噴湧出來吞噬整個中南半島。
然而,此時他必須竭力地保持著冷靜。他慢慢走過去,控制著不讓眼眶裡的淚水出來更多以免影響視線,他更要保持著讓自己的雙手不要顫抖,因為這會影響到對現場的判斷!
血已冷,肢體已經僵直,屍溫下降得很厲害。
李路回頭看向郭建陽,“郭建陽同志,請你過來。”
郭建陽死死捂著嘴臉不讓自己的哭聲傳出來,聽到李路的喊聲,他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郭連長!”李路站起來,大聲喝道。
郭建陽下意識的站起來立正站好!
看見郭建陽的國字臉上全是淚水鼻涕,李路硬著心腸說道:“郭連長!你是一名指揮員!我命令你擦掉那些馬尿,向我靠攏!哪怕這裡面有你的老婆有你的兄弟!”
郭建陽的和老婆和親兄弟都在裡面。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李路,李路轉過身,擋住了他的視線,卻是對萬山說,“老萬,把其他人帶到左側的工事裡,隨後向我報到!”
“是!”萬山大聲回答。
萬山組織其他民兵把村民們轉移到另一處距離稍遠的工事裡去。
李路盯著郭建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牙齒咬得咯嘣作響,郭建陽的聲線在劇烈地顫抖,勉強保持著清晰,“昨天拂曉,四點多的時候,他們潛入了村子裡,從村南邊開始,挨家挨戶的抓人,一點聲音也沒有,我是第一個發現情況不對的,但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我只來得及組織十幾名民兵反擊,打剩下現在這幾個。他們把所有的青壯年挑出來帶走,但是卻留下了我們幾個沒死的民兵,我寧願死的那個是我!”
他的拳頭緊握著,哪怕沒有凸出的指甲,也別他緊握到扎破了手心的皮,不斷的往地下一點點的滴血。
焦東村這樣的海疆守衛村,有許多民兵是其他地方過來輪流巡邏的,可以肯定一點,敵軍特工隊潛入的時候,焦東村根本沒多少民兵。
萬山飛奔過來,喘著氣說道,“班長,他們跑了,我設立觀察哨的時候發現,有一艘船在往南去,是他們,全是便裝的武裝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