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很瞭解他這個侄子的,什麼都好,就是生活作風這一點很不嚴於律己。廠裡的風言碎語他也是聽說過許多的,不過那些都是些流於表面的事情,他倒是沒有過於放在心上。
單身男青年和單身女青年之間,再怎麼鬧也鬧不出什麼大事來,感情糾葛這些不可避免。鄭凱韻也就權當聽了,並不多做理會,只是心裡著急——鄭東雲二十七八歲的人了,還沒有物件,在這個十八九歲就結婚生子的年代,可想而知家裡如何著急。
然而現在,在這樣一種情況之下,鄭東雲告訴他,喜歡了一個女孩子,而且是李路二哥的物件。這還不算什麼,僅僅是喜歡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是!
鄭凱韻瞭解自己這個侄子的秉性!
如果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比對原材料偷樑換柱還要嚴重的事情,他是不會這般失態的撞上門來求救!
鄭凱韻馬上就明白為什麼鄭東雲看到自己就大呼救命。
“你是不是對那女孩子做了什麼?”鄭凱韻看著鄭東雲,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地問道。
鄭東雲微微點頭,腦袋更低了。
鄭凱韻一下子眼前有些黑,輕輕甩了甩頭讓自己冷靜下來,聲音低沉著說道,“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一遍,不要隱瞞任何細節!”
鄭東雲的聲線終於顫抖了,他顯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意味著什麼。
“三天前的晚上……”
大概二十天前,鄭東雲也和其他人一樣,對名氣越來越大的奮遠商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聽說那裡能買到連華僑商店都買不到的進口商品,且不說在華僑商店購買商品需要使用外匯券。
在這個領導幹部都欠缺生活資料的時代,鄭東雲這樣的小幹事又哪裡能例外,他自然的也想去購買一些能體現他幹部身份的商品。
於是,他就看到了於曉曼,頓時驚為天人。他喜歡牛軍,但是李路已經明確表示了那是我的女人,他連一點心思都不敢有了。現在終於又遇到一位能讓他心跳加速的女人,他心裡那股“我鄭東雲也不比誰差”的氣一下子就起來了。
藉著購買商品這個由頭,他和於曉曼有了幾次接觸。刻意表現得溫文儒雅的鄭東雲,完美的掩飾了自己好色之徒的本質,在於曉曼面前建立了良好的形象。他有意無意的表現出自己是軍工大廠行政幹部的身份,讓於曉曼這麼一位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女孩子產生了崇拜感。
三天前的晚上,鄭東雲以購買一批電視機給廠裡職工當福利為由,約於曉曼出來面談。晚上於曉曼是不會出門的,但是一想到這會是一個大訂單,她就應約了。鄭東雲以談事為由在市招待所要了一個房間,他本以為於曉曼會半推半就的,結果卻是,於曉曼反抗很激烈,並且說出了自己有物件而且是李路的二哥李家華。
於曉曼的這句話讓鄭東雲徹底失去了理智,本來就精蟲上腦的他,強行了於曉曼。事後冷靜下來,鄭東雲才知道後跑,跌跌撞撞的回到廠裡,卻得知李路被流彈打死的訊息,頓時欣喜若狂心裡大喊天助我也!
只要李路不在,他那幾兄弟,鄭東雲根本不怕!
鄭東雲說完,聲音已經帶著哭腔,“就是剛才,我才知道昨天晚上的電報是有誤的,李路沒死。叔,他還有兩三個小時就回來了。他要是知道這個事情,肯定會打死我!他二哥沒這個膽子,他是個瘋子,他真的會打死我的!叔,求求你救救我!”
鄭凱韻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一次,他徹底死心了,這個侄子,已經走得太遠。
“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再回來。”
“叔……”
“走,不想坐牢就走,誰也不要聯絡,走得越遠越好!”
鄭東雲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跌跌撞撞的離開,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住所,慌忙的收拾了細軟,慌忙的車門向火車站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