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
江豪看到了李路暗暗打過來的眼神，強忍著怒火，強顏歡笑，道，“我聽說紅星廠買了三二五廠的時候，每個人都發了一筆生活費，最少的也有五百塊錢，那可不老少了。”
“是，這個的確是有。”小藝道，咕嚕嚕的喝了口稀飯，“不過這個本來就應該是我們的，幾百塊錢還能買斷工齡啊。再說了，幾百塊錢能保障什麼。怎麼說都不如有分紅靠譜。”
年長工人這會兒有些懷疑了，皺眉道，“你們，你們怎麼這麼瞭解情況？”
李路笑道，“哦，我們紅星防務和紅星廠的合作是很密切的。再說了，履帶是很重要的部件，我們公司當然要重視的。雖然說供應都讓紅星廠承包去了，但是產品的質量啊什麼的，我們也是會嚴格檢測的。”
“原來是這樣。”年長工人道，“都叫紅星，我還以為是同一個老闆的呢。”
“那不能，我們紅星防務是國企。”李路道。
江豪暗暗道，很快也姓李了。
這會兒，他憤怒難平，繼續說道，“我去過幾次紅星廠，從哪裡也聽到一些關於三二五廠的事情。聽說之前你們廠都好幾個月沒工資發了，是紅星廠出資收購了之後，一下子補給了工資並且發了生活費，又投入了幾百萬進行技改，這才具備了生產亞洲虎坦克履帶的能力。”
“事確實是這麼個事。”年長工人說道，“但具體說起來也不是這麼個事。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們三二五廠原來是國企。紅星廠收購的錢哪去了，交給政府部門了。我們工人呢，沒了編制，也就是沒了保障。三二五廠是我們兩代人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現在編制沒了，連分紅都沒有，就只是拿工資，沒有任何保障，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掃地出門，一家老小怎麼辦？”
小藝呸了一口，道，“我們也打聽到了，紅星廠的職工是有保障的，他們的正式職工，都簽了十年以上的合同，工資比我們高，福利比我們好，家屬工作什麼的都給安排。這些我們可都沒有，連免費醫療都享受不到。”
江豪說道，“問題是，三二五廠除了歸屬和企業性質發生了變化，其他的一切都沒有變動，福利待遇方面還比原來還是國企的時候好了許多。客觀地說，我不明白你們有什麼不滿意的。分紅權就更搞笑了，紅星廠的管理層都沒有分紅，更不要說普通職工。”
年長工人一愣，目光掃視著李路和江豪，道，“你們，你們是紅星廠的？”
李路笑道，“師傅，紅星廠是我的，紅星防務公司也是我的。嗯，你們的訴求，我差不多瞭解了。行，你們繼續吃著。”
說完，李路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放下筷子起身走向LC80。
江豪站起來，說道，“有什麼樣的本事享受什麼樣的待遇，我記得紅星廠曾經給你們下發過一分檔案，是關於技術職稱考核的。有本事考取哪一級，就享受哪一級的待遇。”
他說到這裡，拿手指著廠區，扔下一句話，“這裡面的任何東西，我們都是溢價購買的，你們要點臉，不要說這些是你們的，更不要扯什麼真正當家做主，讓人笑話！”
說完他也快步離開了。
留下幾位工人坐在那裡目瞪口呆，耳邊彷彿聽到了滾滾的雷聲。
上了車，江豪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知道對工人們說這些沒有什麼用處，很明顯工人受到了錯誤的引導和蠱惑。但是不那麼說，他心裡那口氣咽不下去。到底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忍不住要發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江豪對李路說，“三哥，我看錯付永貴了，他這個廠長不知道怎麼當的，根本不知道是怎樣對職工進行引導的。窺一斑見全貌，剛才那幾位工人是這樣認為，那麼其他人也肯定差不多了。”
李路沉聲說道，“彆著急，先把第一件事情做好。”
“什麼事？”江豪下意識地問道。
“瞭解情況。”李路道。
江豪於是明白了，不表態，也不做任何決定，只瞭解情況。
至少，江豪是堅定的認為，三二五廠職工的訴求，大部分都是痴心妄想並且是非常不合理的。
從股權歸屬看，三二五廠是紅星廠的子廠，而不是分廠，意味著，三二五廠的職工待遇，是有符合他實際情況的一套標準的。這不但是國企系統的做法，更是未來出現的越來越多的其他性質企業的做法。
而在李路心裡，三二五廠根本沒有辦法和紅星廠坐在同一個等級的位置。一個是核心主機廠，一個是配套廠，簡單明瞭。
再一次，三二五廠所在的龍城市與紅星廠所在的陸港市，經濟水平消費水平等等這些都有較大的差距。說白了，陸港地區，主要是陸港市的生活成本較高，遠不是龍城市這樣的內陸城市所能比擬的。
三二五廠的職工根本不可能獲得與紅星廠職工一樣的待遇標準，也就是說，三二五廠的職工要麼努力工作爭取調到紅星廠，要麼努力學習工作參考紅星廠內部的技術等級考核，這樣才能大幅提升自己的收入。
至於分紅那更是扯淡了，迄今為止，紅星廠以及所屬企業工廠，百分百的股份都是在李路一個人手裡，就連他大哥，也只是拿工資和獎金。完全可以預計，至少三年內，起步階段的紅星廠根本不會有什麼股份分配、收益分紅這些政策出臺。
軍工企業與其他企業存在著產品性質上的巨大差異，而起步中的紅星廠，更是需要集中一切力量來辦事。
奮遠公司就是一個很明顯的對比物件，李路就不怕把股份分出去，餘嘉豪、李家華、郭翰威，手裡都有股份，甚至可以說，未來的管理層，都有機會獲得股份。
一句話說到底，三二五廠沒有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沒有正視現實，也沒有想過當初如果不是紅星廠出巨資進行了收購，他們恐怕連渣都剩不下來——陳煌那幫人賣掉了工廠之後，會把錢拿出來分給職工們嗎？
爛攤子絕對是政府的，政府又能怎麼樣處理呢？別說現如今當地政府的財政緊巴巴的，就算是有錢，這樣的糾紛，是能夠直接發錢解決的嗎？
一堆的爛事，甚至拖上個十幾二十年也一點也不奇怪！
正所謂升米恩鬥米仇，李路必須要檢討，在收購了三二五廠之後，所施行的薪資政策是否合理。
漲薪太著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