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雖然出手有些過重,但是卻是十分精準,對準了遲未晚的頭顱出手,未曾傷及易消愁的身子分毫。那一拳的力量,對於遲未晚這種小門小派的三流修士來說,無疑於用千斤巨錘直轟面門,若不是仗著還留著幾分修為在身,怕是當場斃命都有可能。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面前這個身上甚至連一絲修士該有的氣息都沒有的少年,僅僅是一拳便足以有將他頭顱轟碎的力量。
他掙扎著站起來,嘴裡全是碎掉的牙齒絲絲腥甜的血沫子。還不等細細詢問他到底是誰,面前的那少年便已經化為一道殘影,又是一拳,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半邊臉已經沒有了知覺,可是還不等他被打飛出去多遠,南凌便貼著他,宛如黑夜中覓食的獵豹一般從空生生將他的脖子扼住,抵在了牆上!
這是何等可怕的速度和力量!
遲未晚呼吸困難,艱難地睜開眼,迎上了他那冷冰冰的目光。他知道,只要他願意,動動手指就能殺了自己。他的力量,絕對不是自己這等存在能相媲美的。
可是他沒有殺了自己。
他太心慈手軟了。
遲未晚咧著滿臉是血的嘴,嘿嘿一笑,眼裡的光芒瞬間消散,變得灰暗無比。與此同時,他旁邊那個長在正常位置上的那顆頭顱卻忽然發出劇烈的喘息之聲,張開了眼睛!
那是隱藏在散亂長髮之下的一張蒼白的臉。面容上有些髒兮兮,茫然地盯著南凌。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分明是柔柔弱弱的、該讓人捧在心尖尖上呵護的一雙剪水秋瞳,眼眶卻有些凹陷了,眼神裡的疲憊和無助直叫人心疼。
“消愁!消愁!”
身後響起餘夢笙倔強的呼喚聲,和他踉踉蹌蹌地往這邊跑的腳步聲,南凌目光移不開,與她對視著,不由自主地放開了易消愁。
易消愁跪在地下,無助地張望著四周。看見餘夢笙,她呆坐許久,彷彿是看見了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隨即捂著嘴,眼角留下兩行清淚,搖著頭站起來,撲上前與他抱在了一起。
她狂亂又顫抖地輕輕撫摸著餘夢笙已經被抓爛的半邊臉,痛苦地搖頭,南凌清晰地看見有一條猙獰扭曲的傷口從眉骨砍至嘴角,那隻眼睛已經完全報廢了,傷口黑黢黢的,駭人無比。
餘夢笙不管不顧的自己的傷口,只是溫柔地抓著易消愁的手,愛憐地和她訴說著綿延了十年的思念,說要帶她離開這裡。
可是南凌有一股十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易消愁突然十分痛苦地弓起身子,嘴裡痛苦地大叫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而她肩膀上的遲未晚卻猛地睜開了獰惡的雙眼!
易消愁猛地扼住了餘夢笙的脖子,她肩膀上的遲未晚表情病態地嗤笑:“嘿嘿嘿嘿…….餘夢笙呀餘夢笙,當年你要是不反抗,讓我乖乖帶走她,哪會有今天這幅局面?她這個樣子,可都是你害得呀!”餘夢笙痛苦地掙扎著,喉頭咯咯直想。南凌心中一急,想要衝上前,卻被她伸手擋住了。
忽而,只見他轉用易消愁的嘴和聲音柔柔地說道:“在靠近一步,我就殺了他。”
南凌暗暗地咬牙,餘夢笙呃臉因極度充血而通紅。
“十年呀……十年,你都不曾來看過我。”易消愁眼含幽怨,嬌媚地嗤笑著,歪著頭看著痛苦的餘夢笙。
“十年!!”
“消…..愁….醒醒….這不是….你…..”餘夢笙用牙縫擠出來這幾個字。
易消愁聞言仰天哈哈大笑:“這怎麼不是我?多虧了你,一走了之毫無音信,讓她死了心,心甘情願的被我吞噬,好讓我徹底和她融合!”最後一句,易消愁牙呲目列,竟是用低沉的男人聲音吼了出來,是遲未晚的聲音。
餘夢笙痛苦地閉上一隻眼,留下一行清淚。
“看看你周圍這些雕像,都是我日夜思念你,按照你的樣子雕刻而成。每日每夜,沒日沒夜,她刻啊刻的……我嘲笑她,諷刺她,可是她都毫不在意!哈哈哈!可是就算我日日如此,你還是沒有回來看過我!!”
易消愁聲音忽男忽女,聲音顫抖,一會兒第一人稱一會第三人稱,已然瘋癲。或許正如遲未晚所說,十年過去,他已經與易消愁徹底融為一體,二人的怨念全部都糅雜在了一起,分不清誰是誰,只剩下最單純的執念還在驅使著這個可憐可悲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