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哀、懼、愛、惡、欲。
眼、耳、鼻、舌、身、意。
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
他們口中的凡人無非是因為這些而被稱之為“凡人”。
那麼這便是低等和卑微的表現嗎?
斷滅之人尚不可上崑崙學藝,會因太過狠厲而被困在六慾荒原之中出不來。那若是已經修得長生不死,但卻心如枯木,毫無波瀾,拋棄了那些“低等”和“卑微”的情感,那豈不是又回到了原點,與那斷滅之人又有何區別?
修仙之人為最終到達一個所謂“天人合一”的最高境界,可是在那制高點上,除了亙古的荒蕪和寂寥,還能有什麼?那時候,縱然與天地同壽,但是又與同樣能在天地間存在上千年上萬年的臭石頭爛木塊有什麼區別?
話說回來,這些修行之人,真的能徹底斷絕心中的“欲”嗎?望舒家那不知名的後人,她也是修仙者,可是一生卻活在扭曲的復仇之中。她也是如此地看不起弱小的凡人,可是她自己不也與凡人一般無二?或許這修仙,本就是與自身對抗的一個過程吧。你想要與天同壽,就註定要和天一樣無情,要和天一樣高高在上,不能有絲毫凡人的軟弱。
對抗到最後,自己也早就已經被環境所改變,或許功成名就,成就一方神明,但是早已物是人非,好景不在。可是在現在普遍的價值觀中,這便是最終的成功了。誰不渴望成功呢?
若是你,你會如何選擇呢?
是想要普世價值觀中的成功,還是要自我內心中那些真正重要的事物?
看著突然面色就變得有些嚴肅悲慼的蕭何,故淵心裡著實無法相信他剛剛是要非禮秀兒。他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何懶得解釋?你不想解釋什麼?”
蕭何沒來由地笑了笑,一臉無所謂:“我說我真的是在辦私事,而不是幹壞事,你信麼?”
故淵梗言。
“不信。”他如是說道。
“所以我懶得解釋。凡人罷了。”他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故淵可以離去。
故淵如鯁在喉,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他不知道剛才自己不知不覺地引起了蕭何激烈的思想鬥爭,權當是這小子野性難服,不懂禮貌。不過他說得真誠無比,秀兒又毫無被輕薄的跡象,這事情就這樣過去吧。師傅要收他,那麼他自有他的打算。
他沉默片刻,便折身化為一道清光消失在原地。沉沉的夜色裡,蕭何終於感到有一絲微涼,隨即抱臂搓了搓胳膊,麻溜兒地竄進房間裡,蓋上棉被,閉上眼睛。
棉被裡也涼颼颼的,蕭何不由地縮成一團。
他閉上眼睛,腦海裡卻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姥姥的臉。
若要他做個神仙,卻要收走他對她的愛,那這個破九燚的什麼鬼影龍,誰愛當就誰當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