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美微微頷首施一回禮,跟了進去。
“老夫聽說,大小姐便要成人了,這是想做嫁衣吧?”
姨娘回道:“正是,早便聽聞江老闆製衣,乃京城一絕,還請江老闆多多費心了。”
那老闆說道:“不敢當不敢當,說到底老夫還要感謝辛大人當日救命之恩,為恩人愛女製衣,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救命之恩?
聽他這麼一說,予美這才明白,她有幸穿這天下第一的嫁衣,定是父親無意間幫了老闆一把,老闆感念恩德,才願意為他的愛女辛勞這一遭。
至於姨娘所說,純屬領功罷了。
也是,若是因姨娘的關係得這一件衣裳,她怎會自己不用女兒不用偏給自己呢?
予美心中瞭然,卻並不打算拆穿姨娘。便默默地遵循著老闆的指引,並不多話。姨娘原想與這老闆攀扯攀扯,也為自己求一身上等衣裙,哪裡想到這麼快就被拆穿,心覺失了臉面,便不再說話。
任予美跟著老闆進了裡屋。
兩人在裡屋談了好一會兒,方定了。老闆親自送予美出了屋。見了姨娘,招呼道:“嫁衣一月便可做好,屆時還煩請太太來取。”
“有勞江老闆了!”
事已談妥,二人便往前屋走去。予美走在前面,卻在門檻處迎面撞上一個入門通報的小廝,予美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姨娘、小廝嚇壞了,忙去扶。
跟在小廝身後的是一位夫人,面容姣好、溫柔恬淡,頭戴朱釵,衣著更是奢華富貴,瞧著便是權貴之家。
江老闆見了,心中一驚,忙上前去賠罪招呼,但他賠罪的,卻不是予美,而是那位夫人:“顧夫人,您今兒怎麼來了,這……這……沒嚇著您吧。”
顧夫人搖搖頭:“本夫人無妨,倒是這位小姐……”她詢問予美道:“可有受傷?”
予美搖搖頭。
小廝忙跪下請罪求饒:“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請老闆恕罪!”
江老闆喝到:“沒用的東西,還不退下!”接著,詢問予美道:“小姐可還好?”
予美亦是搖頭:“沒關係的,我們告辭了。”接著,向著顧夫人,微微頷首示意,便由姨娘扶著,往院外走去。
然而,在與顧夫人錯聲而過時,被叫住了。只見顧夫人喊道:“站住!”接著,顧夫人轉身,面向她,抓起她左手腕,問道:“這是什麼?”
予美被她一聲斷喝,有點懵。看著自己手腕,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半月前那病人送她的珠子,但京城之中,不便言明醫女身份,遂回道:“原是一故友所贈,夫人可是認識?”
顧夫人楞了片刻,鬆開手,道:“不認識,只是瞧著好看罷了。”她臉上雖看不出表情,但予美明顯地感覺到,她身上原本有的那絲平和之氣,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測的寒冷。
她這才明白,方才老闆與小廝的那種驚怕,為何而起。
這個女人……恐非常人,若是不小心惹上她半點,或許,對她這樣的普通人而言,就是滅頂之災。一時之間,戲文裡唱的強取豪奪的戲碼在腦海裡走馬般湧上來,達官貴胄們,為一時興起喜歡的某個小物件,便可無端迫害,令人家破人亡……
予美雖是醫女,也有善心,但她不是聖人,也不是君子。反之,她貪戀紅塵,識時務懂屈膝,一生所願就是家人平安順遂,與愛人攜手平生。於是,她將珠子取下,遞給夫人,道:“不過是小玩意,夫人若是喜歡,便送與夫人吧!”
誰料,顧夫人竟勃然大怒,厲聲斥道:“你這人好生無恥!既是故友所贈,你可知其中情義?竟這般輕易拱手讓人!”
說罷,拂袖而去。
這廂,倒讓予美啞然,這……怎麼說戲文裡唱的不太一樣?
江老闆走上前來,嘆氣道:“小姐啊,這可不太好了啊,你可知這人是誰?”
予美搖頭,江老闆道:“她便是當朝宰相顧大人的原配夫人。”接著,他再次嘆氣,道:“哎……也怨不得你,只是女人的心思難猜啊。”
說罷,他親自送予美出了院子,安慰道:“小姐,早些回去吧,也不用太擔心,日後避免著些就是了。”
予美向他告辭:“今日,多謝江老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