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看著她。
予美被他看得面紅耳赤,只好打岔:“你傷得厲害,需好生診治,我們快些回去吧。”
顧揚靈這次的傷,看著嚇人,但只是皮肉上的,並未傷及骨頭,且有予美這御用大夫時時看顧,顧揚靈便給自己放了長假,也不去上朝了。
若有重要政務,便在家中處置。
一轉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自臘八以後,整個年關,相府諸多規矩,灑掃、沐浴、祭神、舞龍、寫春聯,上上下下忙得不亦樂乎,但真到了年三十這天,相爺大發慈悲,將有家有室的下人都放了假,只留下賣身在府的家僕們,一時之間,府中少了半數下人,反倒清靜下來。
早起梳妝,午時看戲,時間一晃便到了傍晚,年夜飯便在此時開席。
據說,年三十的年夜飯便是一年中唯二兩次,相府上下全數共聚一室的大宴,頗有講究。
就拿坐席來說,唯有相爺、夫人與子女可坐主桌。在下便是客桌,當坐小妾。若是主家開恩,也給下人們安排吃席,便是幾列長桌。
顧揚靈雖先後娶了十八個女人,女人們先後也有懷孕、產子的,但除去公主早年所生的二公子,皆是早夭了。
是以,主桌上便只坐著三人。
客桌的小妾,包括辛予美在內,共有九人。下人們除去伺候的,還有幾十人,一時之間頗為熱鬧。
然而,席開僅片刻,顧揚靈就尋了個藉口,把辛予美叫了過去。
“辛大夫,我覺得這手疼得厲害,勞煩你幫我看看。”
予美原以為他真是觸到了傷口,忙去給他檢查,但左看右看並無問題,以為他在打趣自己,但又不好發作,只好耐著性子同他演戲:“相爺,您這傷已無大礙,仔細著,忌忌口就是了。”
說罷,正欲退下,卻被顧揚靈一把拉住,按在了旁邊的椅子上,淡淡道:“既要忌口,還勞煩辛大夫看著些才是。”
意圖很明顯,他不願予美坐在下方。但如此一來,別說公主,即便是底下的小妾們,亦是憤恨叢生。
尤其那六姨太胡杏兒,一雙丹鳳眼死死盯著予美,好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若換作平日,她或許真會尋個藉口那麼做,但她瞭解顧揚靈,決不能在他高興的日子敗他興致,這大過年的,尤其不行。
於是她咬著嘴唇,直到將唇咬破,方強忍下了。
宴至尾聲時,戲臺開鑼。唱的都是些吉祥戲,這日先唱的就是那“天仙配”。接著,夫人點曲,便點了那“百花亭”。
唱至裴、高力士敬酒時,夫人看了予美一眼,忽然掩面笑道:“我說那高力士怎的這般眼熟,這左看右看才發現竟是個女子所扮,且本公主瞧著,眉眼之間倒與辛妹妹有幾分相似。”
忽而斂了笑,又道:“低眉順眼,好生討巧!”末了,看向顧揚靈,眉眼一揚,笑問道:“相爺您說呢?”
譏諷之意明顯,予美知道夫人向來看不上自己,也不在意,扯了個微笑算作回應。
卻不料顧揚靈明顯不悅,皺了眉,冷冷道:“夫人許是醉了,不便守歲,今夜早些安置了吧!”
說罷,牽著予美的手,離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