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光明廠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李路沒有料到，這麼晚了，裴磊得知他回來後，跑到他的宿舍找他。
“你可算是回來了。”裴磊的臉色憔悴得很，神情很複雜很奇怪。
李路還沒來得及找楊鵬武瞭解情況，打算天亮上班了再做這件事情。結果楊鵬武沒來，裴磊卻是到了。
“裴工，怎麼了？先坐下，慢慢說。”李路給他倒水，在沙發那裡坐下。
裴磊擺了擺手，道，“有幾個事情，你再不回來，你這個保衛科科長就是別的了。”
“出了什麼事？”李路問道，“裴工，你別急，慢慢說。”
“我不急，倒是你，你該急了。”裴磊冷笑著說。
李路道，“天塌下來有廠領導頂著，裴工，什麼事你說吧。”
裴磊道，“第一個事，第三倉庫被盜了，丟掉的東西里面，有亞洲虎坦克的火控系統裡的敵我識別器。這事歸你們保衛科管，在美國人知道之前找不回來，你這個科長就要被拉出去當替罪羊。”
李路眼睛都瞪圓了，“敵我識別器？”
“嗯。”裴磊道。
難怪裴磊壓根就等不到明天了，難怪他臉色會這麼的難看。
“不用我提醒你，敵我識別器的重要性了吧？”裴磊道。
李路緩緩點頭，“不用，我明白。”
火控系統裡最最最核心最重要的部件是敵我識別器。國防軍的裝備裡是沒有這玩意兒的，亞洲虎坦克裝備的敵我識別器應當說是國防軍接觸到了的第一種較為先進的敵我識別器。儘管美方提供的是簡化的產品，但在華夏軍工人的眼裡，那依然有巨大的研究價值。
亞洲虎坦克最大的亮點在於裝備了第二代火控系統，能夠實現與GPS衛星系統進行聯網，實現精確定位、通訊聯絡等功能。而敵我識別器無疑是重中之重。簡而言之，你要擊毀敵人，首先要做的是搜尋然後是識別身份。敵我識別器在系統中起到的是最基本的關鍵作用。
李路顯然不可能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多重要的。
“趙旭已經被隔離審查了，你的兵，我看也不怎麼樣。”裴磊道。
李路一驚，道，“隔離審查？廠裡懷疑趙旭？”
“查清楚之前，廠裡懷疑任何人。你不在家，趙旭是保衛科的負責人，那麼重要的部件丟失，責任在他身上。廠裡已經成立了廠長為組長的秘密調查組調查這起案件。我告訴你，如果你在家，被關起來審查的就是你。”裴磊絲毫的沒有嚇唬李路。
李路點了根菸重重抽了口，道，“裴工，具體是個什麼情況，你從頭到尾詳細的說一遍。第三倉庫是重點保護物件，那裡存放的全都是亞洲虎坦克專案的重要配件以及原材料。”
“所以你要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裴磊道，“昨天一大早，趙旭跑到厂部報告，第三倉庫失竊。我帶人馬上進行了核查，丟失的東西里面有一件敵我識別器，當時我就知道事情嚴重了。隨後封鎖了訊息，失竊案件目前為止，只有幾位廠領導以及秘密調查組的人知道。”
“公安政保部門也不知道？”李路皺眉問道。
裴磊被氣到了，說，“軍隊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地方來管了？”
這個時候還沒國家安全部，反間諜、政治保衛由數個部門負責，分別是中調部、公安政治保衛局、統戰部相關單位以及國防科工委相關部門。光明廠屬於軍工廠，保衛工作由國防科工委相關部門負責，具體地說是由直屬國防科工委的保衛總局（杜撰）負責。從編制從屬關係上面看，光明廠保衛科可以視為保衛總局派出機構的一個分支。這一點與地方公安部門有些相似，垂直編制方式，但同時也接受地方政府的領導和管理。
李路猛地想起來，道，“咱們廠不是正在移交了嗎，保衛科要改成公安處，地方管這個事也正常。”
“別說地方政保部門，總廠那邊以及美國人那邊都還不知道這個事情。王廠長已經下了決心，依靠廠裡的力量，限時五天找回敵我識別器，找回來了皆大歡喜，找不回來就要上報總廠，到時候就不是咱們一家的事情了。”裴磊沉聲說，“秘密調查組的初步結論是，這是一起內外勾結的盜竊案，分析了丟失的物品，基本上可以排除敵特所為的這個可能性。”
李路顯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正是光明廠移交地方的這麼一個關鍵時期，發生這樣的事情無疑會嚴重的影響這個程序。王嘉慶無疑是最頭疼的。他是省裡派過來接管光明廠的，要的就是確保光明廠順利的從軍工系統裡轉移出來歸到省屬工業系統。移交的當口發生這樣的事情，整個移交程序都必須要停止。
也就不難理解王嘉慶為什麼頂著壓力不上報想著憑藉廠裡的力量查清此事找回敵我識別器。
“裴工，我得詳細瞭解了案情。”李路沉聲說道，“趙旭是最清楚情況的人，此時對他進行隔離審查不妥，我要求解除對他的限制，和我一起加入秘密調查組。”
“這個事情你跟我說不著。”裴磊道，“小李，你要清楚一點。敵我識別器找不回來，總廠知道了，咱們這些人頂多挨個處分。但是如果美國人知道了，你知道會出現什麼後果嗎？”
李路緩緩點頭，“他們會中止亞洲虎坦克專案，後續的改進型號的研發程序會嚴重受到影響。實際上如果克萊斯勒防務公司作為主要合作方，他們要是斷了關鍵零部件的供應，亞洲虎坦克專案就完蛋了。”
“看來你很清楚，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我記得咱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向我提出了出口創匯的建議，廠裡一直按照這個路子走。關鍵產品就是亞洲虎坦克。這個專案受到影響，就會影響到整個廠未來十年的發展。事關幾萬人的生存，就看你能不能在五天之內破獲這起案件。”裴磊沉聲說。
李路深深呼吸著，“裴工，我一定竭盡全力。”
裴磊道，“另一件事情，廠裡已經知道你私下動用專列的事情了。只不過在失竊案面前，暫時沒人管你。這個事情你也不要小看，領導預設的話，你頂多就挨個口頭警告。要是領導較真，你是要坐牢的！”
“所以，在王廠長規定的時間內破了這個失竊案，對你來說，是一次性解決眼前所有問題的最好辦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路緩緩點頭，感激地道，“裴工，我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