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晚飯吃的是各有滋味。
李路吃了個飽，三二五廠迄今為止讓他滿意的，恐怕就是隻有飯堂廚師的手藝了，確實的不錯。
嚴市長卻吃不出什麼味道來，沒吃幾口，就擱下筷子，結束了閒聊，切入了正題，他說，“李總，三二五廠的情況，我聽小付介紹了一些。”
說著，他看了看付永貴，付永貴臉色尷尬得很。
嚴市長說，“三二五廠是老廠子了，也算是我們龍城市的一塊招牌，以前紅火的時候，那可是熱火朝天。這幾年因為部隊減少了採購，越發的不景氣來，好在李總你慧眼識珠，達成了和三二五廠的合作。”
江豪可不在意他是市長還是高官，這個時候插話糾正道，“嚴市長，是我們收購了三二五廠，不是合作。”
“對對對，你們收購了三二五廠。”嚴市長笑道，看向李路，“李總，市委市政府是很重視三二五廠的，對李總的雪中送炭，也滿懷感激。對三二五廠這幾天的事情，我看是情有可原的，突然一下子開除掉三百多人，這勢必會影響到廠子的正常生產。”
李路道，“嚴市長，我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能夠保證亞洲虎坦克的履帶供應不受影響。你可能不知道，紅星防務公司的亞洲虎坦克是國家級的創匯專案，上上下下都非常的重視。三二五廠鬧著這一出，必須得雷霆手段處理。”
嚴市長說，“李總，這個情況我是知道的，誰耽誤了創匯就處理誰，誰能創匯就獎勵誰，我經常對這些廠長們說。但是，你看，三百多人，一下子開除掉，這個事情太大了。三百多職工就是三百多個家庭，會造成非常不好的社會影響的。”
李路笑了笑，指了指付永貴，對嚴市長說道，“嚴市長，有一點我得糾正一下，他付永貴，是我手下的員工之一。三二五廠是私企，這麼說吧，你跟他說不著的，我說得著，我讓他走人，他就得走人。”
顯而易見，嚴市長的思維還停留在行政干預層面，認為全市的廠子都歸他管，所有的廠長，那都是他手下的兵。他沒搞清楚私營企業的性質。
好一陣子，嚴市長緩和過來，說，“李總，這個道理，我是明白的，呵呵，沒錯，三二五廠是私營工廠了。可是三百多名職工，一下子開除出去，這是不行的。”
好不容易把三二五廠這個爛攤子交出去了，現在又被甩一半回來，而且是一半的人。怎麼樣安置這三百多人，絕對是頭等大事。嚴市長不可能不著急的。
李路的態度卻是很堅決，他說道，“嚴市長，當時同樣是出於替市府考慮，我們沒有對三二五廠進行大刀闊斧的改組，三產公司這些機構，也依然保留著。這是一筆很大的支出，而且幾乎沒有收入。我投入了幾百萬元對三二五廠進行技改，按照紅星廠的經驗，我只需要一半的隊伍就能保證生產，但是我一樣沒有裁掉哪怕一名職工。”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說道，“出了罷工事件，讓我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必須要讓所有人都正視當前的事實。不客氣地講一句，三二五廠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沒有三二五廠，我會有三二六廠或者其他什麼工廠。那麼多工廠，生產履帶的工廠就有好幾家，紅星防務公司也有這個能力，紅星廠經過建設，也絕對在半年之內形成生產能力。工會組織職工以罷工要挾，廠領導暗中支援，這個性質很嚴重了。如果今天我不狠狠處理，以後其他工廠用同樣的手段提要求，我的生產還怎麼搞？”
擺了擺手，李路面無表情，道，“嚴市長，我差不多就這些話，人，我是要開除的，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如果龍城市府認為我的做法給市裡帶來了麻煩，沒有問題，我會把三二五廠搬走，撤走在這邊的投資，堅決不給當地政府添麻煩。”
嚴市長表情都僵硬了，生硬地笑著，說，“李總息怒，息怒，哪裡有這麼嚴重，你是我們這裡重要的投資者，是為龍城市的經濟發展做貢獻來的，哪裡是什麼添麻煩，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李總，千萬不要這麼想。”
隨後就是幾百萬元的技改資金投入，這樣的大金主，嚴市長沒有往外趕的道理，他還想著緊緊抱著這根大腿再要點投資呢。一年能貢獻個幾百上千萬的投資，他這個市長就是很出色的了。
李路淡淡笑了笑，說，“嚴市長，三二五廠內部的事情，市裡就別費心了。市裡如果需要投資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向龍城鋼鐵廠投資一點。”
“李總，你說的是真的？”嚴市長馬上把三百多名職工的去留拋到了腦後，一下子坐直了腰板。
江豪接過話，說道，“嚴市長，紅星防務公司有特種鍊鋼廠，生產亞洲虎坦克的裝甲鋼。我們也在尋求擴大產能，如果龍城鋼鐵廠有興趣的話，是可以合作的。”
“當然，當然是有興趣的。”嚴市長眼睛都要冒出火星了。
亞洲虎坦克專案是創匯專案，能參與進去，那不就是有機會創匯，這可比什麼都要吸引人了，這才是頭等大事。當然，如果能夠引進資本，對缺乏技改資金的龍城鋼鐵廠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
李路說道，“紅星廠的第一款量產車已經下線，估計年產量能達到五萬輛。龍城鋼鐵廠應該有生產車用鋼材的技術基礎吧？”
“有的，有的，絕對是有的。”嚴市長連聲說，事實上他根本不知道龍城鋼鐵廠的技術水準是個什麼程度，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先談下來，紅星廠有技術有資金，什麼問題解決不了，三二五廠可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一個半死不活的廠子，一個月內恢復滿血，這幾個月就有了幾百萬元的產出。
在心裡，嚴市長都激動成那樣了。
事實上，龍城鋼鐵廠只能生產一些普通的鋼材，也替十堰汽車廠那邊提供一些不甚重要的用鋼。效益是不錯的，但是許多人已經越來越感覺到後繼無力的。國企包袱越來越重，根本沒有多少錢更新機械裝置，搞研發更是扯淡了，另一方面，作為龍城市的龍頭企業，市裡把創匯的重擔壓在了它身上。
因此，李路一提這個想法，嚴市長絕對的乾脆的把三二五廠三百多名職工的事情給拋到腦後了。
李路說，“那麼可以談一談，嚴市長，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一下，我明天去參觀參觀龍城鋼鐵廠。”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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