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夢笙見易消愁頓時化為晶瑩透明的碎片,隨夜風輕盈地飛散到了空中,頓時以為是那男子用法力“淨化”她這個“妖物”,駭得立馬從地上站起來,張牙舞爪地就要撲上去,想要用手撿回那些晶瑩的的碎片。
南凌沒拉住餘夢笙,反倒是扯碎了他的衣服。他就像瘋了一樣,神態悲傷痴癲地好似撲蝴蝶一般撲著那些碎片,嘴裡哀哀地呼喚著,卻眼見著愛人化為無數細碎的微塵,最後消散不見。
“你…..你為什麼要殺了她!”
餘夢笙痛苦地捂住臉哀哀抽泣,忽而又猛地揚起脖子,面露兇狠的表情,想要對著那仍舊面不改色的男子發難。
南凌卻知道那男子沒有將易消愁完全殺死。
餘夢笙一介凡人,當然是不懂修仙之人的做法的,他正準備開口解釋時,忽聽得那男子竟然開了口,眼神漠然沒有情緒,語氣平淡地對著餘夢笙道:“她沒有死。”
易消愁生前是有幾分微薄的修為,無奈肉身已被那幽冥邪氣侵蝕得七七八八,神智渾渾噩噩,陰陽錯亂,靈氣散盡,只留一身業力和執念。肉身留之,亦沒有多大用處的。
對於修行之人來講,除了自己的靈魂,也就是所謂的元神不死,肉體都可以是身外之物。所謂皮囊皮囊,大抵在這些能夠逆天行事、長生不死的人身上才體現的最為透徹。修行之路,略有小成者,可容顏永駐。大成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性子隨意變換相貌。在他們看透生死的眼中,一具肉身被毀,真的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餘夢笙安靜了下來。
那男子繼續開口問道:“你可有什麼信物?”
餘夢笙呆了呆,趕緊從懷裡掏出那個老舊的小雕像來。那男子睨了一眼,隨手一翻,掌心飛出一隻晃晃悠悠的金色蝴蝶來。那蝴蝶一看便是從易消愁額前抽出的金絲所化,扇動著盈盈可愛的翅膀,繞著餘夢笙飛了一圈兒,隨後輕盈地落在那石像上,化為一陣金光鑽進了石像之內。
“將她擇一處靈氣充裕之地埋下,百年自可重新凝聚肉身。”那男子也不解釋,只是撇這樣一句話。轉身就準備離去。
百年自可凝聚肉身?
餘夢笙呆了呆,聽到這個訊息自己十分高興不假,但是莫說百年之後,五六十年後自己也成了一抔黃土了,縱然她可以復活,但是如何能再度相見?
這一瞬間,他想了很多。自己欠了消愁那麼多,縱使她醒過來,自己也沒有臉再見她了,這樣天人永隔也好,她是仙家,自己這樣的凡人怎能配的上她……
其實那男子在剛才已經為易消愁的元神施加了封印,確保邪氣不會趁虛而入。又為其施展了不傳秘術“春雨”,只要有充裕的靈氣,就能讓其借天地之靈氣重新凝聚肉身。
此般方法所凝聚的肉身也是十分有門道的,是集天地精華凝結而成的靈體,與一般凡人大有不同。就算不修任何功法,也能憑藉一身純淨靈氣所凝聚的身體獲得多於凡人數倍的壽元,終生邪毒不侵。這是上古某位大能模仿天地生靈靈識初開所創的功法,意圖為防止有朝一日遭遇不測,用來自救。所能掌握春雨之人,當今新仙界屈指可數。
“敢問高人尊姓大名?”見他就要騰雲離去,南凌急急脫口問道。
那男子回頭睨了一眼,意味深長地答:“你叫我高人?折煞我了。”
南凌被那這不知是挪愉還是諷刺的一句話堵住了口,有些尷尬地衝他笑笑,不知所措地撓撓頭。
但是他隨即就反應過來一個問題,這個人剛才的表現,完全是一副知道自己是誰的樣子,難道他認識師傅?剛準備張口再度詢問,那人卻已經升到了半空之中。
月光之下,他仙氣十足地凌空而立,向下睨了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是崑崙風清。”便頭也不回地踏破虛空,飛遁而去了。
徒留下一臉茫然的南凌和一臉熱淚盈眶的餘夢笙。
數日後。
清水河鎮昏黃的傍晚,南凌姿態舒適地坐在一個安靜的小茶館裡,看著杯子裡碧色的清茶表面浮著的茶葉根,聽著遠處傳來的嘈雜喧鬧之聲,怡然自得地品上淺酌慢飲一口,看著對面那個人。
“聽說上古時候,有人可以透過茶葉浮沉的樣子來斷定吉凶。”半晌,南凌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在這僻靜的昏暗下茶館裡卻顯得十分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