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仍然在不知疲倦的奔跑,在辛苦了一整個賽季之後,沒人能想象到他現在還能有這麼多體力,只是利物浦已經徹底放棄邊路進攻,完全封鎖了防線,安東在邊路的突破即使成功傳中也沒辦法形成進球。
補時3分鐘結束後,裁判吹響了常規時間結束的哨音,因紮吉的積極跑動確實拉扯了利物浦的防線,盡管安切洛蒂忘不了他回歸後連續數場的進球荒,但他最終選擇相信因紮吉,“創造奇跡吧,皮波。”
因紮吉感動了一下,但他更多的心思放在安東身上,剛才安東不知道為什麼和皮爾洛吵了兩句,緊接著他跑的就更不要命了,因紮吉有點擔心,但能做的只有隨時準備接住他的傳中球。
現在是加時賽開始前休整的15分鐘,哨聲響起後安東終於停住進攻的腳步,緊接著就感覺到難以遏制的疲憊席捲而來,一整個賽季的奔波後他已經沒剩多少體力,剛才場上連續不斷的突破是在透支他最後一點能量。
安東踉踉蹌蹌挪著步子走到場邊,接過葉映容遞來的水杯抿了一口,安切洛蒂開始緊張的佈置加時賽的戰術,安東沒太聽進去,溫水順著嗓子滑下去,喚起熟悉的腹痛,安東來不及換氣,跪倒在場邊幹嘔起來。
“你跑的太兇了,這是身體的應激反應。”葉映容想伸手拉他,卻被同樣帶到地上。看著安東揉著肚子,半天才壓下難受勁,她說不出讓他接下來跑慢一點的話。
幹嘔的動靜驚到了驚到了身邊的人,安切洛蒂看著他,又看抽筋了半天的馬爾蒂尼,還有滿頭大汗的卡卡。眉頭皺著彷彿能夾死一隻蒼蠅。米蘭球員的狀態正在透支,他們或許只能拖到點球大戰,還有一點取勝的希望。
因紮吉聽完教練關於加時賽加強防守的佈置,湊到安東身邊,拍了拍他的背,幫他緩過這股難受的勁。
惡心的感覺終於過去,安東還覺得腹痛,像極了去年的決賽,他反手抓住因紮吉,把安切洛蒂的叮囑拋在腦後,“我還會給你們助攻的,你們……”
“你去和安東說,進不了球也沒什麼。”不遠處的皮爾洛看清了安東猙獰的表情,推了內斯塔一把。
“你為什麼不自己說?”內斯塔想起兩人剛才疑似有沖突,“你們真吵架了?要我說,安東估計不想聽你這句話。”
“比賽還有半個小時,你不要這麼沖動……”皮爾洛最終自己找上安東勸了一句,內斯塔也說:“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之後的時間你還要堅持下來。”
安東知道隊友的好意,他只是無比認真地抬頭,“我他媽一點也不想踢點球,去年我們就輸了,這很難理解嗎?”
其他人沉默了。安東已經確信,今天這場比賽就是他印象裡半場開香檳的故事,那麼按照他的記憶,如果撐到點球大戰,米蘭只有輸球這一條路可以走。
“不踢點球。”因紮吉篤定地抓住安東的胳膊,“站起來,比賽一會兒就會結束。”
不管幾個人心裡怎麼想的,他們最終都選擇相信了因紮吉的話,哪怕他缺席比賽太久,回歸之後狀態不盡如人意。
安切洛蒂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小沖突,在裁判示意加時賽開始之後,憂心忡忡的把球員們送回球場。
安東繼續在右邊沖刺著,一點看不出剛才下場時狼狽的模樣。他克服喉頭越來越濃的血腥味和撕裂的痛感,在看到因紮吉沖到右邊前場接下雷東多的長傳球後,連忙兩步跑到他身後幾米的地方。
帶球不是因紮吉的長處,回歸之後他暫時還沒找回對抗能力,特勞雷的貼身搶斷幾乎要成功了,因紮吉上手撕拽衣服也沒能讓他分心。
好在安東大喊著沖到他的身前,吸引了特勞雷的注意,還讓因紮吉終於有機會將球分給他。
幾乎是剛拿到球,特勞雷就放棄因紮吉向安東靠過來,安東眼看著要帶球那切到中線附近再傳向左邊,利物浦的防線都在向左移動。
安東確實如他們所料,即便傳球的時候也在觀察舍甫琴科的位置,但他傳出去的皮球卻直至向右沖向邊線。
特勞雷意識到被耍了之後,連忙轉身,米蘭9號已經從身後插上接到球,只是這個位置太槽糕了,面對利物浦的球門幾乎沒有射門角度。
‘因紮吉沒辦法起腳的,他只能再傳回去。’特勞雷在心裡安慰自己。同時連忙沖上去攔截。
因紮吉在他趕到之前起腳,球從貼近邊線的位置向場內兜了一圈,騙過了利物浦的防守,騙過了禁區裡的米蘭人,也騙過了門將杜德克,在擦著立柱飛向場內的時候突然轉彎,冷不丁的竄過門線,一頭紮進球網。
“球進了!非常小角度的射門!這是超級皮波回歸之後的第一粒進球,在歐冠決賽的加時賽,幫助球隊重新領先!我就知道他的水平沒有退步!誰還在說因紮吉不能進球?”
從利物浦回追比分後就十分悲觀不願意講話的米蘭主持人激動到幾乎失聲,現場和電視機前的羅森內裡和沒辦法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只有米蘭球員們難以剋制劫後餘生的喜悅,他們最終沒有在被追平後反超,反而又拉開了比分優勢。
因紮吉就在場邊,看到進球後徹底失去了表情控制,卻沒有轉身沖到場外,只是彷彿渾身力氣被抽幹,腿一軟跪倒在地上,一邊怒吼著張開雙臂迎接著狂奔而來的隊友。
安東不是第一個跑向因紮吉的人,在舍甫琴科從他身前沖過去之後,他才終於意識到因紮吉進球了,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去,舍甫琴科已經和因紮吉抱在一起,正當他想要撲到兩人身上,因紮吉伸手將他摜倒在地,轉身壓了上去。
舍甫琴科壓在他們兩個人身上,人山迅速疊了起來,安東躺在最下面,被舍甫琴科抓了頭發,又有更多的人壓上來,頭抵著頭,互相親吻著額頭後頸,像是要從對方身上攝取溫暖和力量。
安東終於有了進球的實感,他第一次完全不反感堆人山,在他快要上不來氣,幾乎被壓進草裡,頭頂的亮光也被完全擋住的時候,他反手抱住身上的幾個人,手指死死扣住他們汗濕的球衣。
他張嘴想要大叫,卻只有無聲的吶喊,一下又一下,被追平的憤怒、被翻盤的後怕發洩出來。安東知道這不再是米蘭那場被所有人津津樂道的悲慘故事,哪怕最終要踢點球,他們也改變了結局……點球還是不能踢!
因紮吉就趴在身上,他終於進球了,還是自己的助攻,這同樣讓安東難掩激動。直到被埋住的脖子上感受到一股涼意,還有兩下幾乎要被他忽略的隱秘的抽動。
安東不可置信地轉過腦袋,臉蹭上因紮吉濕漉漉的頭發。
“……皮波,你在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