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晚飯後,他開車把克拉拉送回家,他一度還擔心尼古拉斯會蹲守在公寓附近偷窺克拉拉的行蹤,好在這種變態的事情沒有發生。
約蘭達夫婦在得知克拉拉的遭遇之後心疼壞了,塞繆爾果然掏了槍,雨果也跟著起鬨,被女主人嚴肅喝止。知道羅馬諾一家肯定會把克拉拉照顧好,安東這才放心地離開。
等開車回米蘭的時候,安東才終於意識到他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和因紮吉聯系過,開啟手機,因紮吉同樣沒發簡訊過來。這就有些奇怪了,但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在訓練所以沒有打擾吧。
安東疲憊地靠在駕駛座上打了個哈欠,他已經等不及回家了,可以給皮波一個驚喜,還能睡到家裡寬敞的大床,而不是集訓基地的棺材板子。
因紮吉卻並沒有被驚訝到,像是早就知道安東今晚會回來一樣。聽見開門聲tibo興奮地沖過來迎接他,因紮吉卻只是從沙發上抬頭看了一眼,“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因紮吉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對,安東撓撓頭,殷勤地跑去坐到他旁邊,“你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回來?”
“因為晚間體育臺的新聞報道了,‘繼桑德羅之後,安東也缺席了今天的訓練。我們暫時沒有訊息他是不是同樣以為受傷提前離隊,後續會跟進報道。’bea,你受傷了嗎?”
看來那個透露訊息出去的內鬼還沒有抓到,裡皮教練要繼續頭疼了。安東笑著去抓因紮吉的手,被不動聲色地躲開,“我沒受傷,只是突然有點事,今天早上和教練先生請了假。”
“出什麼事了?很嚴重嗎?”因紮吉非常關心,語氣的急迫洩露了他心中的一絲不滿,“我從新聞上才能看到你的行蹤,甚至不知道你會去見誰,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抱歉皮波,事情太突然了,我本來想著回來再和你解釋。是克拉拉的那個未婚夫,他出軌了卻不願意分手,我得去幫幫她。”
因紮吉仍然皺著眉頭,“你能怎麼幫她……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和國家隊請假了嗎?”
安東不喜歡他的措辭,“教練先生同意了,而且這不是小事,克拉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在一旁看著,我做不到。”
“這件事不是教練先生同意了這麼簡單,你有沒有想過科維恰諾的大門主動離開很簡單,再想進去沒那麼容易?這次請到了假,下次集訓的時候裡皮還會徵召你嗎?”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說,總還能再回去的。難道你會覺得自己以後永遠都沒辦法被徵召了嗎?”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眼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因紮吉深吸一口氣撇開頭,“所以你要怎麼幫她?以前她分手的時候,也都要你出面去解決嗎?”
“倒也不是,是這個尼古拉斯太過分了,總是上門糾纏,克拉拉一個人住,沒辦法應付他。”安東聽出因紮吉語氣緩和下來,再次伸出手,卻還是抓了個空,“嘿,你的朋友分手的時候你就沒有幫過忙嗎?”
因紮吉不軟不硬地懟了一下,“我只有男性朋友,他們分手我只會看笑話。”
“拜託,我們不是早就說過嗎?克拉拉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的什麼事她都知道,這樣的感情史不可能變成愛情的。我們就像……我在克拉拉眼裡沒有性別,你懂嗎?”
“你的什麼事她都知道,包括你小時候生的病嗎?”
安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因紮吉緊緊盯著他,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自閉症,在你十幾歲的時候。”
“……她也知道一點,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好說的。”
又是這樣不願意多聊的態度,彷彿他只是個外人。因紮吉以為自己已經不會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畢竟不願意提起生病的往事很正常。但現在他的心頭突然湧起一股火,燒地眼眶都發疼。
“一個外人都可以知道,我卻不行嗎?還是說我才是那個外人?”
“皮波!”安東終於憋不住發了脾氣,畢竟沒人喜歡忙碌了一天回到家還要吵架,盡管過去幾年他和因紮吉吵嘴的次數掰指頭都能數得清,“我要把‘朋友’這個詞列印出來貼在腦門上嗎?你為什麼還是揪著不放!”
因紮吉對著吼回去,“我沒有因為這件事生氣,我氣的是你還有事瞞著我!”
房間裡兩人的大喊聲被tibo洪亮而難聽的叫聲打斷,安東已經站了起來,胸口起伏的厲害,卻半天沒有說話,只是和因紮吉沉默地對視著。
半晌,他幹巴巴地開口,語氣回歸正常,聲音聽上去有點啞,“這件事很複雜,我……”
“明天又不需要訓練,我們有一晚上可以說,”因紮吉沒忍住又陰陽怪氣了一句,“難道你要著急著回去找克拉拉嗎?”
安東根本就沒打算解釋,他該怎麼說自己並不是自閉症,而是性別認知有問題,這可比自閉症嚴重多了。況且有問題的是曾經的安東,又不是他。
因紮吉最後那句話讓他的理智再次出走,“你非要聽是嗎?如果我不想說呢?難道你就沒有什麼秘密嗎?”
“只要我能想起來的我都告訴過你了,你也可以隨時提問,”因紮吉寸步不讓,“安東,我對你的過去一無所知,我甚至連你媽媽的照片都沒見過,這太不公平了,我不覺得我們能繼續這樣下去。”
喪失理智的人只聽到了最後‘不能繼續’的話,安東回應因紮吉的只有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緊接著是大門摔上的聲音。
tibo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能察覺出兩個主人吵架了,它追到門口發現追不上之後,夾著尾巴回來。看著沙發上臉色黑的像鍋底的因紮吉,弱弱地叫了一聲,腦袋搭到他的膝蓋上。
因紮吉半晌才沉重地嘆了口氣,摸了摸它的狗頭,換來tibo暖心地舌頭洗手。
大門在這時又開啟了,安東臉色嚇人地走進來,看也不看因紮吉,一把撈起tibo,連帶著放在餐廳牆角的狗窩狗盆全都抱在懷裡,然後第二次摔上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