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還記得剛才馮婷玉和他說過的話,國內在終於查到關先生企業可能存在的經濟問題後,她已經提交有關材料並且報警了,可惜關先生剛好出境,沒能限制住。但在電視上露臉之後,他恐怕沒辦法像之前那樣逍遙自在四處亂跑。
雖然普通的經濟問題沒辦法牽制住關先生太久,他很可能脫困找企業員工頂缸,但警方在調查的時候不可能忽略他本人突然異常的財務狀況,或許他們最後能發現關先生這麼缺錢急用的真實原因,以至於在意識到不能從安東這裡要到錢之後,能作出找上電視臺爆料的蠢事。
“所以不要想那些,明天的訪談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不過不用有心理壓力,性別認知障礙這種事對普通人來說太陌生了,幾乎沒人見過這樣的人,很多人甚至不懂這個詞是什麼意思,你甚至只要說一句你是男人就行,這種荒謬過頭的訊息,很多人其實本來就不會相信的。”
但這就是問題所在,安東突然發現他打心底裡抗拒說這句話,哪怕記憶像被濃霧遮擋一樣看不清晰,他幾乎已經忘記自己在還不是安東的時候有過怎樣的過往了,但肯定不是現在這樣,失去了所有親人,所謂的父親做出禽獸不如的事來。
“只有這麼一句話,咬咬牙就能說出去了。”克拉拉是現在最能理解安東的人了,她還在為安東那個該死的生物學父親生氣,卻要控制住情緒先安撫住安東,“你也知道你必須說對吧。”
“我不知道,”安東咬牙切齒地踹了一腳旁邊的大樹,樹幹紋絲不動,像是在嘲笑他的無能,“我又不是!我為什麼要說,憑什麼要說?”
“那你要怎麼說,難道說你是女生嗎?”
“當然也不是。”安東毫不猶豫地否認了,現在的他和曾經的自己差的太多太多,有時半夜夢到過往,醒來後他甚至覺得那是另一個人的生活。
克拉拉沉默了,安東也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蠢話,心底的怒火和難過在他繼承過來的記憶裡燃燒著,從關先生出現的那一天就開始燃燒,讓安東始終脫離不出來。
他的腦袋頹然地抵到樹上,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我為什麼要給那個混賬擦屁股?他又不是我爸,我爸不是這樣的……”
“安東。”
是因紮吉在叫他,安東抬頭,沒有燈的樹林裡,他只能看到一個漆黑的人影靠近。外套披到他身上,讓涼透了的身上多了一點暖意。“怎麼在外面站著,回去吧。”
克拉拉已經掛電話了,安東拉住因紮吉的手,“皮波。”
“怎麼了?”
“你覺得我是誰?”
因紮吉不需要花費時間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尤其他已經提前問過自己了,“你是安東。別害怕,每個認識你的人都會這麼想的。”
“我沒有害怕,”安東聽到這個答案似乎沒有很高興,“你說得對,我是安東,5歲來到義大利,住在瓦雷澤的房子裡,18歲開始踢足球。”
“如果要說到23歲的今天,恐怕我們得說半個晚上。”因紮吉開了個玩笑,抱住他。安東沒接話,只是從敞開的外套蹭進去,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回去睡覺吧,還是說你餓了?”
“我不餓,你今晚會留在這裡嗎?”
“嗯。”因紮吉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安東顯然還不想走,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在想什麼?”
安東的回答讓因紮吉收緊了胳膊。
“我在想媽媽。”還有爸爸,但安東的媽媽已經去世了,爸爸還不如死人,而他的爸爸媽媽他什麼都想不起來,他早就只是安東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有爭議的一些地方:
首先,得性別認知障礙的不是現在的安東,這種事情曝光對他來說只是麻煩不是傷害,讓他心裡産生的糾結也不會是性別認知障礙帶來的,一個突如其來的麻煩出現在生活中這種事是很可能發生的,我寫這段情節沒有深刻的意義,只是想讓安東解決一個他身邊一直存在的隱患,並且由此引申出來發生這件事之後的其他事件。我不認為一個可以多方證偽的訊息會對事件本人造成多麼巨大的影響,確實一直黑他的人會多一個造謠的說辭,但沒有這個說辭也會被黑,說他是小姑娘的傷害可能還不如說他是小啞巴的傷害來的高。
其次,選擇性緘默是本來就有的病,開篇就說過他十幾歲休學的時候就是不和除了媽媽以外的人說話,現在有過往曝光,媒體隨便採訪幾個安東的同學就能知道他曾經生過病,不是現在也早晚有人能扒出來。到時候還是會有人來問他,這樣的訊息肯定要提前和俱樂部通氣,商量好應對的策略
罵經紀人不給力可以理解,因為她確實就是個普通的經紀人,在出現問題後盡量公關,經紀人的任務也包括挨罵。但實際上足球經紀人就是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假設這裡換門德斯或者拉伊奧拉來,在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他們就把遠在大陸、香港、新加坡的一個中國人企業查的底朝天,聽上去更嚇人。他們最多預防安東心理問題的暴露,但安東在事情發生之前是不可能告訴別人自己生過病的,大經紀人可能會有主觀能動性自己去查出來,但那樣同樣不尊重安東
不能接受這段劇情的讀者朋友我也可以理解,抱歉影響到閱讀體驗了,但我會寫完的,所以只能盡量預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