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淒冷的黃沙地上孤零零地躺著幾十具死屍,鮮血早已凝固,臨死前瞪大的瞳孔中充斥著絕望與恐懼,還有幾匹失去主人的戰馬在漫無目的地遊蕩著。
這是申屠景霸派到龍脊山打探軍情的斥候,連著好幾撥騎兵,無一例外都被遊弩手殺得乾乾淨淨。雖然沒有傳回消息,但是斥候不歸就是一種消息,意味著燕軍運輸物資的交通要道已經被涼軍徹底切斷。
龍脊山腳下,近萬北涼軍將士盤膝而坐,眼眸微閉,似乎在休養生息,天地間一片寧靜祥和,上萬人的呼吸幾乎渾然一體。
他們就是哈達臘空中陷陣營掩護過去的輕裝步卒。
看起來人人身穿布衣,平平無奇,可細看之下卻能發現這些將士個個身材壯碩,尤其是那一雙手臂,鼓鼓囊囊,臂力驚人。每個人的身旁都放著一把厚重的長刀,還有一具甲胄平放在地上。
武關主將錢湛端坐大陣中央,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步卒之後就是八千陷陣營悍卒,高頭大馬、精光甲胄,威風凜凜,渾身籠罩在甲胄內的騎卒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眸,滿帶殺氣。
陷陣後方就是數不清的馬車牛車,將不算寬闊的穀口徹底堵死。一開始這些馬車是用來運輸步卒使用的甲胄、軍械,現在則成了北涼軍堵死穀口的利器。
涼燕雙方都很清楚,燕軍絕不會允許軍糧重地落入他人之手,所以龍脊山下勢必會爆發一場驚天血戰。
一萬八千兵馬往這裡一擺,十萬燕軍休想踏過龍脊山一步。
“咻!”
遠處有一支響箭衝天而起,回蕩在黃沙上空久久不絕。
錢湛眼神一凝,這是遊弩手傳回來的信號,意味著燕軍主力已經逼近龍脊山了。
錢湛緩緩起身,仰天怒吼:
“披甲!”
“持刀!”
……
“嗚~”
“嗚嗚~”
沒過多久,一聲聲淒厲的號角就打破了龍脊山的寧靜,數以萬計的騎步軍卒湧出地平線,直奔穀口而來。黑壓壓的人頭漫山遍野,極具壓迫力,在山腳下彙集成陣。
為了收複龍脊山,申屠景霸是下了血本的,兩萬黑底金豹旗、兩萬藍底銀象旗還有兩萬軍中最善戰的步卒,總計六萬兵馬,浩浩蕩蕩兵臨山腳。
留守中軍大營的隻剩下三萬多兵馬,但申屠景霸並不慌,三萬兵馬全部彙入中軍大帳,依險要地勢據守,涼軍就算舉兵偷襲,一時半會兒絕對破不了營寨。眼下最著急的就是攻克龍脊山,打通軍糧運輸要道,否則再過六七天軍中就得斷糧,到時候十萬大軍會被活生生餓死。
六萬將士,四萬騎兵軍中,兩萬步卒攜帶強弓硬弩壓著兩翼的陣腳,他們也怕陷陣營的橫衝直撞啊~
眼前這座軍陣讓申屠景霸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幾位將軍可曾認得此陣?”
斡勒岡與兀良真對視了一眼,齊齊搖了搖頭。
其實這座軍陣就是一座普通的拒馬陣,盾牌在前,軍卒在後,數百人一排,層層鋪開,陣型方方正正。唯一讓他們看不懂的就是涼軍手裡拿的兵器,並不是尋常步卒所用的長槍或者長矛,而是一柄狹長的長刀,刀身看起來厚重而又堅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