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籠前,書生聽著段天虹那喜怒無常的笑罵聲,腦海中依然能夠想象出他此時的表情該有多麼猙獰,當即體若篩糠的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更不敢抬頭去看整張麵容都隱於黑影之下的段天虹。
“你,在害怕嗎?”
段天虹俯身湊到近前,輕聲詢問道。
書生連忙退開,躬身說道“二當家息怒,我不該以淺薄之見,妄議煉屍之道,如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海涵,多多饒恕……”
段天虹看著書生體若篩糠,聲顫不止的模樣,十分享受的輕笑一聲,而後說道“既是淺薄之見,我又為何會動怒啊?你不必過於緊張,既然不了解屍仙和仙屍的區彆,那老夫講與你聽就是了!”
書生輕輕鬆了一口氣,如蒙大赦般挺直身體,看著麵色如常的段天虹,心有餘悸的笑了笑,不敢再貿然開口。
但段天虹仿佛認定了這位傳人弟子一般,主動開口道“你記著,煉屍一道,取名並沒有什麼限製,隻要你喜歡,屍王,屍將,屍君,叫什麼都行,唯獨這個仙字,對於玄門弟子而言,不可輕用!”
書生將信將疑的看著段天虹,忍不住開口詢問道“為何仙字不可輕用?”
“因為仙人是所有玄門中人信仰崇敬的神,也是所有玄門弟子畢生追求的目標!”
段天虹一改癲狂嬉笑的常態,十分認真的看著書生,繼而正色道“仙,是一種至高的品格,也是一種渾然物外的逍遙境界,也是每一位玄門中人的最終歸途,仙屍便是上品,甚至是極品活屍,取其至高品質之意,實際上還不是要收我的操縱!而屍仙,代表的是以化屍之法,跳脫三界之外,最終羽化登仙,獲得大灑脫,大逍遙境界的真仙人!這兩者之間,看著差之毫厘,實則雲泥之彆,你明白了嗎?”
“跳脫三界,羽化登仙……”
書生喃喃念叨,似乎有所明悟,連忙問道“難道您的另一個計劃,就是……”
“誒!”
段天虹忽然打斷了書生的話,轉頭看向籠中一息尚存的王敬雲和俞百川,輕輕搖頭道“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再讓任何人知曉,就算是我大哥和封三哥,你也不得泄露半句!”
書生點了點頭,輕聲應道“是!”
“大哥需要調理身體,你就去他身邊照顧吧,把催化冰螟蟲的藥方留下,我等到藥汁熬好,將這兩人煉成真正的仙屍,自行配藥即可!”
段天虹擺了擺手,示意書生可以自行離去,並且認真叮囑道“五月初五即將來臨,彆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若到時局勢有變,你就是天元山最後的希望!”
“好!”
書生得知大當家正在尋找自己,心下確定段天虹不會傷害自己,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藥案前,匆匆寫下一份藥方後,轉而交給段天虹,正色道“鍋裡的藥汁由紅轉青,大概還需要半天之久,而且即便藥成,三五天內也不會失去藥效,二當家可以先行催化冰螟蟲,然後在煉製仙屍,可以節省許多時間。”
段天虹接過藥方,點頭道“嗯,大哥那邊也挺著急的,你快去吧!”
書生聞言,心中大喜過望,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仙人的意義。
自由,逍遙,無拘無束,不用擔驚受怕,便是真正的仙人!
“二當家保重,在下告辭!”
書生急不可耐的丟下一句話,便匆匆向洞外跑去。
段天虹默默看著書生離去的背影,眼中數次閃過濃烈的殺意,但最終都忍了下來,低頭看著手中的藥方,走到藥案前揀選了各種藥材,默默走向彆的洞室。
半日後,鍋內藥湯順利由紅轉青。
麵帶疲憊的段天虹手中托著一隻瓷碗,雙眸精光閃爍的來到屍王溫修身前。
“青囊書生荀飛月,還真不是浪得虛名,接下來就看有沒有效果了!”
段天虹從瓷碗中拿出一顆冰球般的透明丸子,一番思量後,終是下定決心,按在溫修身上的傷口之中。
簌簌~
透明丸子剛一接觸到屍身血肉的瞬間,便瞬間融化成無數細小的蠕蟲,並且以肉眼可見速度與溫修的屍身融為一體,隨後所有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直至完好如初。
段天虹抬手按了按屍王複原後的胸膛,發現觸感猶如鐵板一般,滿意點頭道“果然成了,這下萬事俱備,東風也至,隻待五月初五,天元山將無敵於世,哈哈哈!”
隨後段天虹又來到巴天野身前,取出一枚冰螟蟲丸,按壓進傷口之中。
簌簌~
冰螟蟲迅速與肉身融為一體,轉而修複好了巴天野的全身傷勢,就連其斷裂的腰椎,也在冰螟蟲的催化下完好如初,將原本嵌在體內的鐵塊活生生擠出皮肉,掉落在腳下。
段天虹滿是驚訝的看著地上的鐵片,當即迫不及待的搖晃銅鈴,厲聲喝道“醒來!”
巴天野再次睜大雙眸,瞳孔已經恢複成常人一般,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久違的完好身上,似乎有無數蟲子,從內向外的不斷蠕動著,瘙癢難耐,但卻無法抬手取撓。
“現在你應該能正常說話了,但老夫可不會給你罵人的機會,你就老老實實做我的奴仆吧!”
段天虹得意一笑,繼而手搖銅鈴,心念一動,輕鬆操控著巴天野走向那滾燙的藥鍋。
巴天野雖然靈魂仍在,但卻是身不由己,雙手捧起藥鍋,任由手掌被燙出陣陣焦味,也始終一絲不苟的走回到段天虹的麵前。
“可惜你的肉身已死,用不上這鍋上好的養身藥了,也注定你無法成為最完美仙屍!”
段天虹看著仍在冒泡的藥汁,對巴天野諷刺一番後,抬手拿出一枚冰螟蟲丸子,扔進口中,活生生吞下,繼而將剩餘的兩枚丸子倒入掌心,用瓷碗盛起滿滿的滾燙藥汁,仰頭為自己灌了下去。
角落中,牢籠內。
已經命懸一線的王敬雲與俞百川微微偏頭,看著燭光下,那段天虹近乎自殘的行徑,眼中除了懼怕,還是懼怕。
如果有的選,二人多麼希望自己從未習武,從未執著於名利,從沒有來過關東山……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