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間,廝殺形勢忽變。
先前不惜受傷,也要換得先手,倒提著韋尊狂踢麵門的封不棄,如今卻成了大頭朝下的那一個。
而發絲間血汗交雜的韋尊,則是以更重的傷勢搏回了優勢,雙手鉗住封不棄的雙腿,腳下如同跛子一般,一腳落地生根,進退有序,另一隻腳輕點地麵,看似瘸了一般,實則靈活非常,或探或勾,或踩或踢,千變萬化,神鬼莫測。
醉八仙看似隻有八招,實則是八套自成體係的獨立武學。
而鐵拐李,便是形醉意不醉之間,看似跌跌撞撞,笨拙狼狽,實則是威力最大,最為危險的腿法!
封不棄雙手撐地,麵門正暴露於韋尊的雙腳之前,饒是竭儘全力的扭動脖子左閃右躲,在那紛亂的腳影之下,還是免不了出些錯漏。
砰!砰!
接連兩腳落實,封不棄頓時眼冒金星,頭暈腦脹,口鼻竄血。
但為了天元山,也為了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封不棄決不能讓自己陷入昏迷,也不敢就此昏迷,當即暗自咬破舌尖,強行打起精神,雙手交替撐地,騰出一隻手來護住麵門,抵擋著韋尊那醉酒撒潑般的踢腳,同時悄然看向韋尊胯下,默默尋找著一擊必殺的時機。
韋尊腳下連環不絕,心中更是興致正濃,恨不得如此打上三天三夜。
但氣力終有儘時,招式也有用老之際,即便韋尊尚未儘興,可腳下踢完一整套腿法後,封不棄依舊還在頑強抵擋,自己的身形卻不得不出現些許停滯。
“就是現在!”
封不棄隱忍許久,終於等到了此刻,當即暗喝一聲,腰背驟然發力,反手一指點向韋尊的會陰穴。
韋尊察覺到封不棄的異動,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連忙使出二字鉗羊馬,雙膝緊緊架住封不棄的手腕,這才保全了自己的根骨和性命,順勢擰腰發力,以膝蓋扭動封不棄的手腕,而後鬆開其雙腿,攤手向下推開雙膝之間的手腕,大喝道:“何仙姑,彈腰獻酒醉蕩步!”
封不棄手腕被推開,攻勢自然無功而返,但同時也掙脫了鉗製,也不算是落入下風,當即翻身後退,連忙與韋尊拉開身形。
“老雜毛,你哪裡走!”
韋尊依舊不依不饒,如同一位婀娜多姿的女子,腳踏蓮花步,迅速趕在封不棄身前,繼而圈起雙臂,如同抱著一隻酒壇般,擰腰晃肩,以雙臂向封不棄砸去。
“醉步抱壇!”
封不棄眉頭一皺,連忙閃躲後退,同時抬手點向韋尊的腋下。
韋尊當即抬起圈圓的雙臂,搶先向封不棄的腦袋套去。
嗤!
隨著封不棄的腦袋被圈在雙臂之間,韋尊的肋下同時遭封不棄的手指點中。
“曹國舅河邊洗胡子!”
韋尊麵色漲紅,強忍著喉中翻湧的鮮血,將封不棄的腦袋當做酒壇,圈在手臂之間一陣亂搖,以暗勁砸向封不棄的頭顱四周。
封不棄被轉了個不知天地為何物,同時每一次被韋尊的手臂搭住腦袋,都好似中了一記悶棍,心下不僅煩躁,更是暈眩不止,當即不願再做糾纏,於是便也顧不上自保,抬手一掌拍在韋尊胸前。
砰!
一聲悶響過後,即便韋尊再不情願,身形也不得不隨著掌勢後退數步,麵色由鐵青轉做蒼白,繼而由蒼白轉為赤紅,低頭吐出一口鮮血。
最後硬抗了一指一掌,不僅讓韋尊落下了內傷,同時也打散了體內逆行的氣血。
為了對抗巔峰武人而強行提升的實力,頃刻間煙消雲散,儘數變成了反噬的內傷。
可是此刻的韋尊,臉上卻洋溢著最為幸福的笑容。
一套醉八仙已經打完,有些遲遲未能觸及的境界,終於有所鬆動,有些遲遲不願接受的自己,也終於與自己達成了和解。
有些未曾拓展的眼界,今日終於一望千裡,再無阻礙!
隻可惜,眼下傷勢沉珂,境界卻尚未穩固,即便看到了那武道一途最終的風景,恐怕也難逃一死的結局。
不過這些對於韋尊來說,也算是值得了!
封不棄看著雖已有了破境跡象,但卻已無還手之力的韋尊,終於放下心來,得意笑道:“為武而癡,不愧是百步蛇,但很可惜,你的武道之路,今日便算是走到頭了……咳咳~”
說話間,封不棄止不住的一陣輕咳,隨即感到鮮血溫熱的液體沿著嘴角溢出,下意識抬手一抹,拿在眼前一看,發現竟是鮮血,頓時便愣在當場。
就憑韋尊此前的實力,能將一位巔峰武人打傷至此,也算是不枉費十三太保的名頭了。
隻是這樣一來,封不棄也該考慮抽身撤退了。
否則等雙龍大寨的援兵趕來,已經受了傷的巔峰武人,也未必能扛得住!
韋尊看向封不棄,心知對方在離開之前,必然會殺了自己以除後患,當即拖著疲軟無力的受傷之軀,架起端杯手,決意戰至生命最後一刻。
封不棄看著韋尊如此執著,心下不免多了幾分忌憚,隨即便決意不讓此人繼續活在世上,同時目光不禁瞥向了一旁。
韋尊能夠擺出拳架,已經用儘了最後的力氣,接下來已經沒有任何勝算,出不出招也是無所謂,注意到封不棄的目光變化後,索性也偏頭看向一旁的戰鬥。
為了自己能夠得償所願,無奈拉著米四海一同落入險境,如果這個二傻子因此丟了性命,韋尊心裡也是過意不去,所以必然希望米四海能夠大勝一場。
但事與願違,米四海此刻的處境,並不比韋尊好過!
“咳咳!”
米四海單膝跪在不遠處的山路上,雙手龍虎拐一前一後,牢牢護在身周,渾身上下既有灼燒過的刀痕,越有亂而密集的劍傷,胸前衣衫更是被拳腳活生生打爛,正隨著咳嗽,不斷向外嘔著鮮血。
俞百川與王敬雲站在米四海五步之外,一同默默轉圈打量,尋找著最終敲定勝局的機會。
而仙屍巴天野,則是站在更遠處,靜待出手的契機。
“好厲害,好強,好……爽啊~”
米四海打量著自己的三位對手,即便傷勢嚴重,還是咧開了一道沒心沒肺的燦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