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風沒好氣道：
“你對我說，隻有高維存在，才擁有扭轉一切的可能，例如低維世界的走向，再例如人們的命運。”
“你說，你無法離開這裡，但我可以。”
羨魚輕聲重複著：
“無法離開這裡……”
他看向灰風，語氣一冷：
“「天才俱樂部」的成員們，知道那件事嗎？”
知曉他的特殊性嗎？
灰風搖頭：“不清楚。”
羨魚耐下性子：“灰風，你再好好想一想。”
灰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沒接觸過「天才俱樂部」成員。”
“你和讚達爾隻會讓我去拯救低維世界，你們……很少會向我下達指令。”
羨魚麵色凝重。
他想，奇怪。
不知為何，埃裡克舍棄了灰風，抹除了她存在的痕跡，隻在寓言中留下隻言片語。
可是，為什麼讚達爾也做出了和埃裡克相同的選擇？
灰風不解：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他們經曆了很多次的輪回。”
灰風眨了眨眼。
她按照讚達爾的指示，抬眼看向身側人，緊盯著對方的麵部表情。
灰風循循善誘：
“現在，隻有最親近的人知道這件事，不是嗎？”
羨魚沒有說話。
他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在那時，除了自己和讚達爾，無人知曉此事。
或者說，絕大部分「天才俱樂部」成員並不知情。
否則他哪裡還會坐在星槎裡，和灰風閒聊呢？
羨魚不記得自己的家鄉，但也能推敲出自己最初的性格。
他在愛裡長大，衣食無憂，甚至說得上富足。
他所在的國家，沒有戰亂。
他是在溫室長大的、十五歲的孩子。
這樣的人，必定有著極強的道德感，擁有著普世意義上正確的三觀。
同樣擁有著……正常人都具備的人性。
他在他的故鄉待了十五年。
當他遇到讚達爾之後呢？
當引領他融入此地的智者，先他一步死亡呢？
他是否會更偏向低維世界？
在這裡，人們隻能按照既定命運走下去。
蟲災肆虐，智械失控，戰爭從未停歇，
擁有人性的自己，從未知曉戰爭殘酷的自己，看到四散著殘肢的戰場，說不定還會被嚇到？還會難過、落淚？
如果他能夠終結這一切呢？
他想必很樂意犧牲自己吧。
就算是不願犧牲，他身邊圍繞著那群智力超群的天才……恐怕也會讓他心甘情願地、做出有利於低維世界的選擇。
除了讚達爾，羨魚並不相信「天才俱樂部」的其他成員。
這是很簡單的電車難題。
從結果來看，他的血肉並不能扭轉低維世界的命運。
他守住了秘密，製造出係統。
如果被「天才俱樂部」成員知曉……
他恐怕早就東一塊、西一塊的，四散在寰宇各處吧。
或者早就七零八落地、埋到「虛數之樹」？
灰風注視著羨魚。
身側人神情冷淡，正在思考著什麼。
灰風深知自己看不出什麼端倪。
十有八九和那位「飲月君」離不開關係。
對方一定知曉埃裡克的特殊性。
可是他們關係很好……
殺是殺不了了。
好在對方是持明族，等到蛻生後，就會忘記前世種種。
等等，龍尊好像能夠想起前世過往？
那他就不能再當龍尊了。
灰風一邊想著，一邊轉移話題。
“是的，你那時說，你無法離開這裡。”
“怎麼？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羨魚凝視著灰風。
是啊。
最初的自己，是擁有人性的，是感性的。
他怎麼能按照先前思考的方式，推測自己的想法呢？
很快，羨魚心中有了答案。
隻有自己最了解自己。
一旦羨魚知曉灰風的存在，肯定不會舍棄對方。
灰風將會是幫助他打下寰宇的、最好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