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都聽見了。
哈莉妲悄悄轉頭,看羅蘭的時候,也瞧見了零散路過的女孩——她們原本好奇地看過來,可當發現三人往那間更小的盥洗室去,就立刻受驚似的垂下頭,加快腳步離開。
“…先生。”
哈莉妲低聲詢問。
很快。
隨著靠近,交談聲更加清晰了。
借著斜角和懸掛在盥洗室內的油燈,她們看清了裡麵正在發生的故事:
四五名看似不大的姑娘正圍著一個懷抱木桶的女孩。
木桶裡裝著襪子,一些唯女士們用的衣物。
顯然大了不少。
那不是她的。
“…我已經知道了。”
被圍在中間的女孩有頭棕色的長發,一直垂過腰。
“我洗乾淨了…”
她說。
“梅麗小姐。”
被稱為‘梅麗’的是這夥女孩的領頭人。她穿了一條遠超廉價蟻窩的睡裙,更比羅蘭一路來所見的蜜蜂們更加闊綽——耳朵上掛著一枚菱形藍寶石,手腕上、指頭上分彆戴著閃亮的配飾。
看不見鞋,反複褶皺過的裙邊繡了天藍色的線。
就像野牛用犄角向食肉動物證明自己不好惹,她也用這身表皮以外的‘犄角’證明著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也更具攻擊性。
“可一點都不乾淨。”
少女抱著胳膊,居高臨下掃著女孩手裡的木盆。
那是她們團夥的襪子和襯褲。
“你現在就要去睡了?所以,我和我的朋友們,明天都沒有襪子穿了,是嗎?你就這樣對待自己的朋友?”
蘿絲微微扭頭看了羅蘭一眼。
後者隻是沉默。
因為她時常去找羅蘭談正事(自認為),凡他生活中接觸過的,蘿絲幾乎都認得出來。
這女孩叫…
叫什麼來著?
“…你帶我遠遠瞧過一眼,對不對?”
蘿絲壓低聲音。
“她叫愛麗絲。”羅蘭回答。
科爾多尼先生的女兒。
那個鞋匠家的小外交官。
她…
被扔到這兒來了?
——之所以用‘扔’,那是因為她還遠不到學習的年齡。至少現在看來,不是個合適的年紀,也不是個合適的學校。
“…我很快就洗乾淨,梅麗小姐,我手上有力氣。”
“啊,當然。不過我們今天來找你,不是為了洗衣服這等事——我想了想,既然你也是我們的朋友,也不能總讓你乾這種活。”為首的女孩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額頭,耳垂下懸掛的寶石晃來晃去。
“對,考驗。”
“隻是一次考驗。”
“現在,你通過了。”
她露出自認為配合窮人那對富有者淺顯認知的笑容,微微朝她探身。
“…你得承認,我之前幫過你,對不對?”
愛麗絲囁喏地應了兩聲,把懷裡的木桶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