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64年。
這是大唐高宗皇帝在位第十五年,因為疑有麒麟祥瑞現世,改元為麟德。
神都洛陽城。
燕子樓內。
一個宮裝少女坐在荷塘邊的涼亭裡,她麵前擺有各式樂器,文房四寶,書籍畫卷。
她獨自撫了一會兒琴,彈了一陣琵琶,又吹了幾下竹笛,忽然春雨滴落,啪嗒聲響。
雨聲很快淹沒樂聲,她就停下手指,遠望塘麵。
其時恰逢荷花綻放,雨落花上,彆有一番美景,她便不覺這場雨乾擾了她奏樂的雅興。
這少女自幼流離失所,受人賤賣,落難紅塵,但她並沒有因此就多愁善感,哀憐身世,反而養成了積極心態,遇事總是心懷樂觀。
這少女正瞧著荷花入神,忽見一塊巨石憑空顯露,從數丈高的位置墜掉下來。
她不由瞪大眼睛,像是瞧見什麼神奇之事,滿臉都是不可思議。
她又定睛一瞧,發現巨石旁邊還貼著一個人影。
那人影下意識屈身,雙手托住石底,似乎是要舉起巨石,不讓這顆石塊降落,但他身懸半空,力量有限,縱然造成巨石的片刻滯空,卻仍舊未能阻止巨石下墜。
隻聽‘撲通!’一聲,巨石與人影一起砸落進了池塘裡邊。
不過經過人影的臨時托扶,卻讓這少女看清了巨石模樣,像極了一顆大龍頭。
這少女心裡泛起嘀咕:“聽大娘講,去年有人在河東絳州發現了神獸麒麟,還有人在長安宮中瞧見麟趾,傳聞是祥瑞降世!”
這少女雖然自幼被養在燕子樓,但大娘對她很不錯,供她錦衣玉食,教她宮廷禮儀,培養她歌舞詩賦。
也不嚴格限製她自由,大娘怕她在燕子樓裡待著煩悶,隻要她想逛街遊玩,大娘一概準允,陪她一道外出。
最近這幾個月,神都百姓議論最多就是麒麟祥瑞之事,傳的神乎其神,甚至是上達天聽。
這少女又想:“陛下與天後得知祥瑞以後,聖顏大悅,免除不少囚徒的刑罰,但麒麟到底是什麼模樣,從來沒有活物出現過,神獸到底是真是假,自然也證實不了。”
本來這少女對麒麟祥瑞不怎麼相信,但是此刻瞧見巨石與人影從天而降,她心口忍不住的砰砰急跳,竟然開始信以為真。
她踏前幾步,想要行至池塘邊,近些查看塘內情況,忽聽‘嘩啦’一聲,那人影已經浮出池麵。
她頓時止步在涼亭裡,再不敢靠近。
由於池塘水深過丈,徹底淹沒了巨石,那人影站在巨石上,正好露出上半身。
那人影自然不是旁人,而是破壁到狄仁傑江湖的黃四喜。
黃四喜靜立池間,環顧打量,發現周圍左右兩側全是高大院牆,前方是一條狹長走廊,通向排排閣樓,雨水降落之間,樓宇儘顯朦朧之狀。
他又轉向後方,見有一座涼亭坐落在塘邊。
再看那涼亭裡邊,一個身穿鵝黃襦裙的纖細少女,正在瞪大雙眼好奇望著他。
他先遊動一陣,來到塘邊,並不著急登塘,身子仍舊泡在池水裡,仰頭打量那少女。
他發現那少女的容貌甚是熟悉,心想那不就是神都花魁銀睿姬嗎?
他降落之地倒也巧合。
“姑娘,沒有嚇著你罷?”
那少女脆聲回他:“剛才你從天上掉下來時,嚇了奴奴一大跳,但你一開口講人話,奴奴就不怎麼害怕啦!”
她語音既嬌且嬬,柔軟之極。
黃四喜卻想,什麼叫‘開口講人話’,聽上去怪怪的。
黃四喜急於打聽狄仁傑江湖的情況,又問她:“沒有嚇著你就好,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臉色變的鄭重起來:“這裡是……這裡是凡間!”
黃四喜不禁一怔,忽然明白這姑娘說話古怪的原因,估計是把自己當成了從天而降的神怪之人。
黃四喜也不點破,順著她的話講:“我知道這是凡間,我是問你,這是凡間什麼地界?姑娘又該怎麼稱呼?”
那少女頓時顯露笑意,回答道:“這裡是神都城內,位於洛水南岸的燕子樓!奴奴姓銀,大娘給我起名叫做睿姬!”
她並不扭捏,大膽打量著黃四喜,又問:“敢問這位郎君,你又叫什麼名字?”
黃四喜也給她報上姓名,卻是不再言語,‘嘩!’的一下,從池中躥起,躍上了涼亭頂部。
銀睿姬見狀,仰頭望去亭頂,神色更顯驚詫,心想黃郎君一跳三丈高,他比神都城內的遊俠們厲害多啦。
銀睿姬本就敬畏黃四喜來曆,就默不作聲,靜等黃四喜下亭。
誰知黃四喜站了一會兒,發現亭頂不夠高,沒有辦法觀摩燕子樓全貌,就飛身躍下涼亭,在池塘水麵踏波疾行。
待黃四喜行至塘外的樓閣,施展起壁虎遊牆功,爬上樓頂,這時才把整座燕子樓儘收眼底,甚至可以遠眺到樓外街市。
而燕子樓所在街坊,這是大唐達官顯貴們休閒娛樂的銷金場,處在神都京師最繁榮的地段。
黃四喜想把龍脈從燕子樓裡運送出去,那將十分困難。
因為在白天時燕子樓外人群密集,夜晚時則有值更巡查,隻要龍脈出現在大街上,必定會被外人發現。
如果龍脈是一塊普通石頭,被發現也無關緊要,偏偏龍脈被雕刻成了龍形,這是犯忌的東西,倘若被官府獲悉,恐怕要直接沒收。
黃四喜打探完燕子樓的地形,心想:“暫時隻能把龍脈沉落在池塘裡邊,等將來物色了合適的封藏地點,再找到恰當的搬運機會,才能過來收取龍脈。”
這麼一想,黃四喜就從樓頂躍下。
他先落入池塘裡邊,自池底取出隨身攜帶的諸多物品。
當初從射雕江湖離開時,為了攜帶方便,他把降龍劍、玄鐵重劍、聖火令等寶物全部裝入乾坤一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