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的回歸,不過隻是思想的刹那。
仿佛是過了一瞬間,又仿佛是經過了漫長的時光,刹那與永恒在此刻重疊。
夏至恍惚了一下,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遠去,天地無聲,萬物靜止,隻有自己的體感存在著,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兩個世界的頻率漸漸統一,毫無隔閡融為一體。
僅僅隻是下一刻——
他就仿佛重新回到了世界上,四周的環境在他感知中逐漸重新清晰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著極致絢麗的閃光在他身邊驟然爆發開來。伴隨著呼嘯的風,如刀刃般割裂空氣,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淩厲的斬擊線軌跡。
緊接著,低沉的轟響聲響徹。
如撕裂空氣的雷鳴,震撼人心。
四周蜂擁而上的黑影瞬間被絞碎,化為四散的黑色煙霧消散在空氣中。
那些距離較遠或位於後方的敵人,被餘波波及,便被直接轟飛出去,重重砸在遠處的地麵上。它們扭曲著蠕動起來,身上散發著明顯的黑氣。
簡直像是超高速的噴氣式戰鬥機一般,銀發金瞳的美少女落下,出現在他的身前,而且好像是全然沒有慣性一般,瞬間全速飛行,瞬間停止移動,瞬間發動攻擊。
動作完全不受慣性的影響,可以隨心所欲的加速與停止。
因此戰鬥效率自然極高。
“哼!”
銀發少女輕哼一聲,目光銳利如刃,隨即收回鋒芒,迅速轉向身後的青年,視線在對方身上來回掃視著,似乎是想要確認他有沒有受傷,語氣也是顯得關切。
“夏至,你沒事吧?要不要先暫時撤退?”
“……”
“……”
“沒事……”夏至沉吟了一下,他捕捉到了梅柳齊娜的行動軌跡,大概是剛剛自己恍惚了一下,沒有什麼動作,緊接著周圍的大群大群的摩斯就要撲上來,眼看著就要淹沒自己。
——所以正在最前方戰鬥,負責開辟道路的梅柳齊娜,以為自己這邊是要出什麼意外……
——於是一瞬間就從天邊閃爍過來,轟殺了四周所有蜂擁而至的摩斯……
這可怖的機動性。
果然應該說,不愧是唯一的“龍”之妖精麼……
“真的沒事嗎?”
梅柳齊娜仍是不太放心的樣子,她轉過頭去看了看四周那仍然在不斷的湧現的黑潮,“要不我還是先帶你撤離出去吧,詛咒的氣息太過強烈,可能人類也是受不了的……”
大地與天空,皆是壓抑的暗沉。
一望無際的大地上,蔓延至地平線的彼端,摩斯大軍如黑色洪流般不見邊際。
而天空之中更是烏雲滾滾,層層疊疊,黑雲低垂似無儘的深淵,倒懸在蒼穹之下,隻要往上望去,就會給人一種自身在緩緩升起,即將被吸入其中的感覺。
正因是惡劣到如此絕望的程度,才是足以覆滅整個妖精國的,千年一遇的所謂「大災厄」。
“不用了,謝謝。”
隻是麵對這麼惡劣的狀況,夏至卻仍是堅定表示自己並不需要撤退:“雖然是有點小狀況,但是我覺得,我應該還能夠稍微繼續堅持一下。”
“唔……”
梅柳齊娜微微撅起嘴唇,以向他露出有些懷疑的眼神,同時猛地拔刀,霸道閃耀的斬擊線軌跡再度擴散開來,無數如同明鏡般閃耀的弧光向四周迸發,散發出致命的光芒。
美麗,而又……致命。
輕而易舉地將四周填充過來的黑潮絞碎,順便將附近數百米範圍的戰場都給犁得支離破碎,千瘡百孔,像是被密集的飛彈接連轟炸過的陣地一般。
輕易的擊退再一波的進攻,她鄭重其事地開口道:“那就交給我吧,我會解決它們的。”
她的語氣充滿決心。
“……”
“……”
夏至眨了眨眼睛,看著銀發少女如此認真的模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話說回來——
“龍”也有類似雛鳥情結般的依賴情感嗎?
這麼說來的話,也難怪歐若拉那個沒腦子的女人,隻是將梅柳齊娜從沼澤裡撈出來,其他的什麼也沒做,就能夠一直pua梅柳齊娜,一直pua到死。
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些什麼,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遠眺,感受著這片戰火紛飛的戰場。
耳畔充斥著刺耳的廝殺聲,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虛空中流淌著激烈的魔力波動……
呐喊、咆哮、尖叫,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悲壯的戰場交響曲。
然而在這鐵與火的戰場上,這些聲音也往往瞬間就被吞沒。麵對幾乎無窮無儘的摩斯大軍,妖精們已經處於絕對的劣勢。
說到底,這一次的大災厄,本質就是來自不列顛島本身的憤怒,是對妖精們迄今為止犯下的惡行的厭惡感、對地表一切生物的厭惡感、對本該死去的島嶼再次複蘇所抱有的厭惡感。
因此,島嶼誕下了名為「摩斯」的詛咒。
殺死妖精,摧毀妖精,汙染妖精,在這種專門針對妖精的瘟疫之中,在這場精神與肉體的雙重較量中,它們除了拚命之外,已然彆無它途。因為在此等絕境中,若它們流露出絲毫軟弱,隻會迅速被那詛咒的黑潮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