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是……什麼情況?
目睹這一幕的鳶一折紙心中滿是不解,眼前的景象令她難以置信。
有那麼一瞬,她甚至質疑起自己的感官,疑心是否出現了錯覺,抑或是已經遭到了“幻影”的暗算。
又或者乾脆便是方才,時崎狂三的靈力子彈命中自己後,所引發的奇異效應?
帶來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副作用?
然而——
緊隨而來的黑暗洪流,也不給她愣神或思考的時間。
那是完全無差彆的地圖炮,鋪天蓋地的aoe,並不僅僅向著崇宮澪進行攻擊,同樣也向著時崎狂三、鳶一折紙等進行攻擊。
或者應該說,即使是向著崇宮澪而去的,然而黑暗洪流從天空朝海麵上的整個區域傾瀉而下。
理所當然的覆蓋了整個區域,將一切淹沒於無儘的黑暗之中。
光線輕易地穿透海麵,猶如利劍劃破黑暗,仿若要蒸發大洋,切割一切。
從洋流到大氣,被無數道黑色光線縱橫交錯地分割開來,從天空到大海,都在被狂轟濫炸。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抖,一切都變得模糊而混亂。
“……嗚!”
隨意領域在重壓之下接連崩潰,鳶一折紙感覺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場狂暴的地震或者是風暴中一樣。
四周的一切都在瘋狂地旋轉、扭曲,她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無法對抗外界的巨大震蕩和狂暴激流,也無法在半空之中維持身形穩定。
少女的整個身軀都似是殘破的布娃娃般,被暴力高高拋起,各種撕扯,像是即將要被蹂躪粉碎。
——砰!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時崎狂三的燧發槍遠遠的再次擊發出了一枚子彈。
靈力子彈穿過激蕩狂暴的空氣激流,隱晦的旋轉出難以分辨的螺旋軌跡。
好似是突然出現在那個時空坐標,又好似是鎖定了那個位置倏忽而至,精準地命中了目標。
子彈擊打在隨意領域在外界重壓下接連崩潰、所有防禦都正好在那個瞬間消失不見的鳶一折紙身上。
“……!!”
鳶一折紙登時瞪大眼睛。
再一次承受時崎狂三所發出這樣的一發槍擊,同樣還是沒有給她造成任何實質性的物理傷害。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就沒有其他的效果——
在這一瞬間,少女感覺到腦海裡,被什麼畫麵侵入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信息流讓鳶一折紙感到一陣眩暈和恍惚,這是一種超越常規的力量介入她的世界。
像是突然連接到了不同時間軸的另一個自己的意識。
資訊如怒濤般狂湧而入,化作可以被理解的聲音、畫麵以及情感信息,無數圖像伴隨著複雜的感知一齊侵入她的意識領域。
然後她看到了……某個少女的人生。
自小便冰雪聰明,學業成績和運動能力都十分優秀,將來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可愛的新娘。
拿手的科目是算數;不擅長的科目是國語。
愛吃的食物是焗烤;不愛吃的食物則是芹菜。
一切都是如此的純淨而美好,如同初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溫暖而不刺眼。
世界充滿了常識。
沒有人會去懷疑。
年幼的她並沒有特彆意識到這件事,而是一個勁兒地認為如此溫柔的世界會持續到永遠。
當她的命運開始變得「特彆」,是在五年前的那個夏天。
圍繞在她身邊的一切事物驟然改變。
──那一天,當她回到家的時候,迎接她的並非熟悉的街道風景,而是烈火燃燒,宛如地獄般的景象。
在那一天,少女的人生軌跡也被徹底地改寫。
——當她奔向被火焰包圍的城鎮……
——當她看見父親摟著母親的肩膀,踹破熊熊火勢燃燒的家門逃出來……
——當她欣喜若狂,眼眶泛著淚水,向前就要撲出去伸出手打算牽起父親的手……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
有光一般的東西突然從天空傾注而下,輕而易舉地蒸發了街道,餘波也吹飛了她嬌小的身軀。
然後,位於那道光芒正下方的父母……
化為細小的碎片,難以想像他們在一瞬間之前還保有人類的形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世界在她眼前崩潰。
恐怖與絕望瞬間吞噬了年幼的心靈。
掙紮著爬起來的她緊咬牙根,仰望上空,看見一名釋放光芒、如同天使一般的存在輪廓。
(不能……原諒……!殺了你……!我──絕對要殺了你……!)
揚起染上悲憤的聲音,發誓一定要報仇。
………………
簡直如同在看著鏡子中自己一般。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因為那就是鳶一折紙在腦海裡重複過無數次的詛咒。
隻要閉上雙眼,至今能回想起如噩夢般的光景。
如果湧入大腦的信息流,僅僅隻是強迫她身臨其境的再度麵對一次這樣的噩夢,那麼或許還可以接受……
畢竟,心如刀絞、悲痛欲絕的感覺,她已經曆無數次。
她已經學會了接受,學會了麻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