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那月自然也是弦神島陷落的受害者之一。
僅僅慢了一步,沒有能夠通過空間製禦魔術離開,那通往外界的自由門戶,就悄然向她關閉……
自此,便仿佛命運的枷鎖,將她的道路永遠封鎖。
地月之間,三十八萬公裡的距離,在光速的尺度下,不過是一瞬的飛馳——隻是區區一點二六秒,光便跨越了這段距離。
當那裁定一切之光柱穿透大氣層,映入視網膜之時,便是警鐘轟鳴之際,已然無處逃逸。
說得更加直觀一點的話,那就是當人看到光柱的時候……
就意味著已經來不及躲避了。
因為是光,所以觀測行為本身是光抵達的標誌,觀測的瞬間就是光到達的瞬間,如同宿命般不可逆轉。
——正如看到閃電時,閃電早已發生……
——正如看到太陽時,實際上是八分鐘前的太陽……
——正如看到星光時,那些光可能已經在太空之中旅行了數年甚至更久……
隻是當人們觀測的瞬間,這些光剛剛抵達人們所在的位置。
光確實是在那個瞬間到達,而不是在途中被觀測到。
所以即使被譽為“空隙的魔女”的彆名,使歐洲魔族因恐懼而顫抖,其實力之強在人類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水平……
但是再怎麼看也好……
南宮小姐大抵也不見得能夠達到「感官知覺超光速」,或是「神經反應超光速」的水平。
因此也是如同其他人一般——
在沒有搞清楚是什麼狀況之前,她不可能說直接就無理由地選擇戰術性撤退,第一時間跑得遠遠的……
而當搞清楚了情況,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
一切都已經晚了。
想跑也來不及了。
一切努力皆成泡影,她發現自己已然深陷於一片純粹而單一的光芒之中。
周遭的萬物世界,從人工都市到自然環境,從斑斕色彩到銳利棱線,從清晰輪廓至隱約存在感,逐一淡出感知。
她也同樣嘗試了所有手段,無論是擅長的還是不擅長的,無論是魔術還是其他秘技,皆輪番上陣,一次又一次。
隻不過,最終的結果卻是沒有什麼兩樣的。
像是任何數乘以零,最終都隻有零,這就很令人挫敗。
一番掙紮後,心力交瘁的她終於放下了抵抗,宛如一隻不慎闖入蛛網的小蟲,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無法逃脫這宿命般的束縛。
這種手段,簡直聞所未聞,超乎她的認知極限。
她從未聽聞過如此詭譎之事,更未曾有過任何心理準備。
這非同尋常的光芒,仿佛擁有決定一切的力量,無論何種狀況,隻要被其照射,一切便塵埃落定。
防禦是徒勞的,抵抗是徒勞的,也許最好的抗衡方式就是不要被它照到。
一旦被照到的話,就像是在光芒之下,影子清晰的顯現——
結果會直接被確定下來。
什麼量子疊加態、存在與不存在的哲學探討,在「光」下皆變得毫無意義,就像是盒子被強行揭開,裡麵的貓的死與活頓時一目了然。
也許存在可以抵禦這種霸道效果的力量,但是那肯定不是南宮那月可以掌握的能力。
因為她感到自己的靈魂、自己的存在,都被無情地禁錮,被直接從本質層麵鎖定。
那種直指絕對本質的感覺,令人頓感自身的渺小與無力,就連對抗的意誌,都需要竭儘全力才能升起。
而且必須要知道的一點是,她現在活動的可是個分身——
依靠自身的魔力製造出的分身。
畢竟,南宮那月是一個魔女。
而所謂魔女,在這個世界,就是與惡魔締結契約的女性的異稱。
她們通過成為惡魔的眷屬——“守護者”,從而獲得了與惡魔比肩的力量。身為人類,她們卻能操縱足以媲美上位魔族的魔力,魔術技巧更是超越了最高位的魔術師。
然而,世間之事,從來無免費的午餐。
與惡魔的契約,自然也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南宮那月成為魔女,所支付的代價是成為「監獄結界」的看守。她既是那扇大門的門衛,又是大門本身;同時,她還是開啟那扇大門的鑰匙。
於是,這座巨大的空曠監獄,直到她生命的終結,都需要她不斷地進行封印。
這便是契約的代價,同時也是加諸在南宮那月身上的詛咒。
為了封印這座監獄,南宮那月必須被囚禁在異界,永遠沉睡下去。
平日裡,她以老師的身份出現在學校,或是以外在的姿態活躍於世間,但這些都隻不過是她魔力投射到外界的表象罷了。
但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
她現在隻是一個分身,按道理來說是不用擔心什麼的。
然而被「光」照射到之後……
南宮那月發現自己的本體,還有原本應該隱藏於異界的監獄結界……
都一同浮現而出!被強製顯現了!
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穿透帷幕,強行拽入現實當中,令人措手不及。
隻是不管怎麼樣,她似乎都對此束手無策了。
現在……
隻能夠靜觀其變,冷靜下來,思量接下來可能發生什麼事情,自己又應該如何應對了……
放棄無謂的掙紮的南宮那月,不再願意浪費魔力。
而沉浸在淹沒一切的銀輝之中,她失去的感知也無法再正確地衡量客觀時間的流逝。在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具體是過去了多久。
也許隻是極其短暫的一刹瞬間,反正她主觀感受就是這樣,好像隻是自己不再抗拒之後,稍微一恍惚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