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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李承乾現在是不想起兵造反的。
一旦起兵。
首先就是放棄東征高麗。
已經前往高麗的大軍,必然要立即回轉。
侯君集那邊肯定是要跳反的,如果房玄齡已經知道了侯君集的事情。
那麼二鳳就會安排另外幾路大軍,圍剿侯君集。
整個河東地區,都要化作戰場。
李承乾奪取了魏王的兵馬後,就要去洛陽。
加固城防,招兵買馬,無數的大唐兒郎,都要被卷入到這場父子間的戰爭中去。
輸贏暫且不論,目前的繁華肯定要化作泡影。
大量的勞動力被抽調,隨之帶來的,就是農田無人收割,百姓家庭破碎。
為了支撐戰爭的巨大開銷,沉重的賦稅和徭役落下,稍微有些盼頭的日子就此結束。
若是拖到第二年,天災無人管,因今年的戰爭所牽扯,必然會導致饑荒。
商業停滯,社會動亂,律法不存,盜賊橫行,人不如狗。
不管是誰贏了,首先麵對的,就是這滿目瘡痍的破碎江山。
況且大唐內戰一起,周邊各國必然伺機而動。
首先就是高麗了。
高麗已然備戰,定然會趁此機會,聯合百濟,瓜分新羅的同時,南下入關,大唐遼東一地,根本無力對抗。
西突厥,薛延陀,鐵勒諸部,必然會趁機機會,馬踏中原。
契丹,倭國,吐蕃等國,誰不想在大唐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堅持兩年對李承乾來說不難,甚至還有反攻長安的可能。
可兩年後呢。
原本就不過千萬的漢人,又要大幅度銳減,可能會有數百萬人,死在亂世之中。
就像是安史之亂那樣,一場香積寺之戰,葬送大唐所有精銳。
誰輸乎。
誰贏乎。
房玄齡為何不敢在這個時候告密,甚至還要阻止魏王。
是因為他能預見到,一旦太子起兵,會對好不容易有些生氣的大唐,造成多大的損失。
謀反,隻需要八百人。
造反,是數十萬,乃至於數百萬人參與到其中的戰爭。
這也是為什麼都到了這個情況上,李承乾依舊是假裝稱病,而不是直接造反的緣由所在。
眼看就要到日落了。
宦官這邊等不及了,他還要趕在宵禁前回去複命。
隻是剛想走出營帳,就被門口的衛士給攔了下來。
蘇定方聞聲過來,問道:“天使為何這般慌張?”
宦官問道:“太子殿下醒了嗎?”
蘇定方微微搖頭:“太子喝了藥,正在休息,還不知道要多久。”
宦官遲疑道:“我得先行回去複命,三位太醫就留在這邊等候太子醒來。”
“屆時再勞煩將軍送他們回宮。”
蘇定方微微沉默,其實他更想把宦官也強留下來。
拖到晚上,太子這邊就有借口,不去參加明日的祭祀了。
可現在強留,意圖太明顯了。
陛下那邊也沒法交代。
“天使稍等,我跟其他兩位將軍商議一番。”
說吧,蘇定方就示意宦官回到營帳裡去等候消息。
這個時候,其實宦官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他們現在猶如囚犯一般被困住。
蘇定方也不管他們怎麼想,看到其入了營帳後,這才朝大帳走去。
大帳裡,除了陳雲超在灞橋驛外,其他幾人已經來齊了。
“傳詔的宦官說他要先行回去複命,讓三名太醫留下。”
“殿下,這人,放不放。”
蘇定方也有些拿捏不準。
畢竟現在的時局太過微妙,每一個舉動,都要小心翼翼。
“不能放,先關著。”
“再過一個時辰,城門就關了,他們沒理由回去,隻能是待在這裡過夜。”
“陛下雖有疑慮,但在沒聽到消息前,也不會太過警惕,等祭祀結束,自然一切就好說了。”
賀蘭楚石開口提議道。
他現在內心反而是有些期待太子造反。
因為一旦太子造反,那麼丈人侯君集,將會是太子最大功臣,如果太子能造反成功,或者抵禦於陛下的攻勢,他的地位,也必然會水漲船高。
“不妥,若天使不按時歸宮,陛下那邊定然有所察覺。”
“按照如今的情況來看,房玄齡大概是沒有上告的,若先令陛下起了疑心,豈非是落了把柄,使魏王,房玄齡得逞?”
李德謇微微搖頭,若被逼無奈,自然隻有起兵造反這條路。
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陛下直接派了三名太醫看望,顯然對於太子稱病的事情當了真。
否則來的就不是傳旨的宦官了。
李承乾的目光來到蘇定方的身上。
這不是既定的曆史路線,先知先覺沒有任何作用,不同的選擇,意味著不同的局麵。
在有限的視角裡,李承乾也需要考慮到各種因素的影響,和有可能帶來的後果。
感受到太子的目光,蘇定方說道:“若不放人,陛下定然會派人前來查探。”
“若放人,則陛下有可能派人來查探。”
“所以臣覺得,還是放了的好。”
李承乾點點頭。
不放人的影響,確實更大,更容易引起二鳳的猜忌。
“那就放了吧。”
太子下了決定,蘇定方出麵,送走傳詔的宦官,讓幾個太醫單獨留了下來。
幾個太醫還算比較平靜,久經宮廷的他們,還是從前朝到現在的。
自然明白這裡頭有些蹊蹺。
不過這跟他們關係不大,讓看就看,不看就不看。
聽命行事就行了。
朱雀大街。
魏王李泰已經在這裡等候了。
他要在太醫入宮前,見到那三名太醫,了解太子的情況。
“馬車來了。”
“攔住他們。”
“是,魏王。”
宦官有些驚怒,這可是長安城內,竟然還有人膽敢阻攔天使車架。
是不要命了嗎。
“那個混蛋膽子這麼大。”
宦官怒氣衝衝的下了馬車。
原本他不需要下車的,可在太子那邊受了一肚子的委屈沒地發,正好來了個不懂事的。
這不剛好當受氣包用了。
“是本王這個混蛋。”
魏王李泰麵色陰沉的回道。
宦官定晴瞧去,頓時一臉苦相。
“魏王,奴婢這是受陛下詔敕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