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山的來電將張凡的思緒徹底來了回來,他看著手機上的顯示,稍稍頓了一下,最終接通了。
“喂,在哪兒呢?”
手機另一頭傳來了李一山熟悉的聲音。
“我在高鐵上。”張凡淡淡道。
“你還沒回來啊。”李一山隨意道。
“你知道我出遠門了?”張凡略一沉吟,玄機道。
“雲媽跟我說了。”
早在剛到安南市的時候,張凡還特意打過電話給薑雲仙,想要順道看望在徽州省療養的李一山。
“你在哪兒?”張凡開口詢問。
“玉京。”
“你已經回去了?”
“是啊,我已經回來了。”
兩人看似不鹹不淡的對話,可是這一次的氛圍卻是不同以往,仿佛藏著種種,不能宣之於口,顯之於前。
“晚上到?”
“差不多八點多到玉京吧。”張凡看了看時間,回答道。
“一起吃飯?”李一山問道,
“好。”
“那我等你,老地方。”
“嗯!”
張凡輕唔一聲便應下了,緊接著對麵便掛斷了電話。
“你這人還在外麵就約上了?”
就在此時,方長樂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並且以一種極其曖昧的眼神盯著他。
“修道之人心眼子臟,小心回頭爛褲襠。”張凡斜睨了一眼,淡淡道。
“你這是被袁靈冠奪舍了是吧!?”方長樂沉聲道。
“我這是為你好,如今的時代,紅塵越發汙濁,我們入世修行,欲念更強,劫數更大,稍有不慎,便是前功儘棄。”方長樂感歎道。
“祖師說的好啊,生產力決定了欲望的上限。”
“這樣的時代,再過百年,怕是都無人能夠修行了。”
“嗯!?生產力決定了欲望的上限?這是什麼道理?”張凡奇道。
“這是鐵打的道裡啊。”方長樂理所當然道。
“你看過去,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每個星期能吃上兩三頓肉就算是烏托邦式的夢想生活了。”
“再遠一些,古代的時候,能夠吃飽飯,不餓著,穿暖衣,不凍著,老百姓就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現在的?巴不得人人都可以開豪車,駕遊艇,玩嫩……”
“咳咳咳……”
張凡看了看左右,來往還未入座的乘客已經向這邊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總之,社會生產力大發展,人類欲望大躍升……”方長樂沉聲道。
不能說生產力阻礙修行發展,隻能說生產力越高,人類的欲念越強,這樣的紅塵就越不適合修行。
所謂末法時代,或許便是由此而來。
這樣的時代,就算是像古代道士一樣,遁入深山大澤,也難以逃過紅塵的汙濁,欲念叢生,大劫必至,修行之路徹底斷絕,從此人不與仙聚,龍不與蛇居。
那才是真正的末法時代。
那才是真正的絕地天通。
“你踏馬真是個人才。”張凡忍不住道。
聽著方長樂的瞎白話,他突然有了一種夢回高中學政治的即視感。
“廢話,我可是參加過我們茅山社會修行研究院的人。”方長樂傲然道。
“……”
張凡甚至都沒有聽說過堂堂十大道門名山之一的茅山,還有這麼個地方!?
“修道也要與時俱進,響應國家政策號召。”方長樂語重心長道。
“年輕人,你的覺悟還有待提升啊。”
說著話,方長樂咧著嘴,拍了拍張凡的肩膀。
“這回讓你裝到了。”張凡淡淡道。
“難得,難得……”方長樂笑道。
“抱歉!”
就在此時,一陣輕柔婉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張凡下意識抬頭望去,不由恍惚,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站在旁邊,踩著高跟鞋,穿著長裙,上身套著小披肩,顯得身形婀娜,雍容華貴,她五官精致,唇紅齒白,眉心處有一枚朱砂痣,她手裡拿著車票,求助地望著張凡和方長樂。
“我們是一起的,可位子沒連上,能不能跟你們換個位子?”朱砂痣美女看向身後。
張凡順勢瞧了過去,朱砂痣美女的身後跟著一位少年,大約十二三歲的模樣,穿著很潮,頭上係著束帶,低頭玩著手機遊戲,仿佛徹底沉浸其中。
“那我跟你還吧。”
方長樂坐在最外麵,見女人帶著個孩子,便主動起身。
“麻煩你了,我的位子是九排B座。”朱砂痣美女感激道。
“不客氣。”方長樂隨口道,緊接著看向張凡:“下車見。”
“好走。”張凡擺了擺手,目送著方長樂離去。
“不好意思,麻煩了。”
朱砂痣美女坐在了張凡旁邊,小孩則是坐在了最外麵的位子。
“小姐姐太客氣了。”張凡輕聲道。
“小姐姐!?”朱砂痣美女聽著這稱呼,啞然失笑。
“怎麼了?”張凡問道。
“我都四十多歲了,當你媽都足夠了。”
“四十多?”
張凡愣了一下,不由再次打量起身前的美女來,後者的肌膚吹彈可破,眼角連一絲紋路都沒有,看樣子也就二三十歲左右而已。
“額……阿姨保養的可真好。”張凡尷尬道。
算起來,眼前這位朱砂痣美女跟他老爸差不多,張靈宗今年也才五十出頭而已。
“小夥子成家了嗎?”朱砂痣美女笑語盈盈地看著張凡。
“還沒呢,我去年剛畢業。”張凡乾笑道。
“要不要阿姨給你介紹,阿姨可是認識很多小美女哦。”
“不用了。”
張凡擺了擺手,心裡卻是泛起了嘟囔,哪有人一上來就要介紹對象的?更何況還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小夥子看著挺靠譜的,你跟我一個朋友很像。”朱砂痣美女凝聲輕語,臉上笑容疏減,美眸中卻是浮現出一抹追憶之色。
“朋友!?”
“說起來我們也很多年沒有見麵了啊。”
“人生聚散無常。”張凡淡淡道。
“是啊,古往今來人自老,月升月落幾番新……”朱砂痣美女凝聲輕語,看向張凡,不由淺笑道。
“小夥子年紀輕輕,倒是生出許多人生感慨了。”
“我亂說的。”張凡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