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結界內,洛商禦劍淩空在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界內景象,目之所及,滿目瘡痍、斷壁殘垣、刀光劍影,越往遺跡的中央區域,越是轟烈頹敗慘烈,越發讓人膽顫心寒。
“這就是遺跡戰場嗎?”
結界土地廣袤千裡,烈日刺破層雲裂縫,如一縷一縷的神聖光柱,斜射在結界各處景象上,耳畔風嘯陣陣,仿佛如同戰鼓雷鳴,讓人頓時置身古戰場之中。
人間修士與妖域大妖們,鬥法接連轟出的縱寬百丈的深坑,巨斧利刃劈成的通天溝塹,遠處攔腰截斷的險峻山峰,快斬斜切的高閣石像,高懸半空僅存殘垣斷壁的宮殿,殿外永恒不朽的燈火,隨處可見覆滿鏽跡的仙劍,雄渾粗壯鐵鏈鎖住的折戟,高聳如山斜插的闊劍,破碎坍塌的巨大囚籠,寧死不屈的衝天白骨,半途而廢隻存數階的天路,折斷零散的鱗角、羽翼、枝節、長尾,遍地飛散的碎石塵埃,無不昭示著此間戰鬥的慘烈。
那些戰鬥形成的炙熱岩漿地獄,極寒冰冷卻又鋒利如刃的冰山雪域,食人屍骨的荒漠沙丘,烏煙瘴氣的劇毒枯林,電閃雷鳴的雷霆平原,不生不滅的裝點著整個戰場。
“如此震撼,真的難以想象,束縛在這結界之中的,會是曾經人間修士與妖域大妖決鬥的戰場。”
“獸骨衝天怒吼,五彩血跡遍染山河,此間種種,也太過慘烈了些......”
“即便曆經數百年,仍是寸草不生,即便我們今日觀之,仍舊是心有餘悸,某些時刻甚至觸目驚心。”
“不敢想象,我們的前輩先賢們,當年麵對的究竟是怎樣的敵人。”
“細細思來,人間修士大費周章,不惜闖入妖域腹地,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真的隻是為了妖獸的妖丹嗎?”
“這其中,難道另有隱情?”
“......或許吧。”
結界的正中央,殘存著一塊稍顯完整的淨土,淺草稀稀散散,方圓不過數十丈,西側是一口頹敗荒廢的枯井,東側是一方被斬斷的木樹樁。
洛商按落飛劍,緩步跨過淺草壕溝,行至荒廢的枯井前,環視左右道:“這裡與我在鼎中世界所見,除了殘敗荒廢些,倒也相差無幾,這應該就是望月之井了。”
“望月之井!”
眾妖頓時驚呼上前,紛紛繞在枯井旁圍觀,但見枯井欄杆折斷崩壞,井口石階布滿沙塵,枯井四周寸草不生,毫無生機與靈氣,枯井之內塵土堆積,早已被黃沙填滿,卻哪裡還有點滴甘泉。
不滅蹙眉沮喪道:“哎,我苦尋望月之井許久,深寄厚望其上,以為憑之可重振妖域,不想卻是鏡花水月,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洛商寬慰道:“世事無常,滄海桑田,誰又能說得準呢。”
“這望月之井,我看是沒什麼希望了。”飛廉搖頭歎道。
洛商轉身向東,縱身躍上那斬斷的樹樁,眾妖緊隨其後,紛紛肅立樹樁低眉觀望,那樹樁色若青銅,截麵歲月年輪層疊,細數不下千圈,洛商貿然矗立,恍若置身在一座圓形的小擂台上。
洛商蹲身觸摸年輪,淡然說道:“這樹樁,應該就是曾經的扶桑巨木。”
不滅頓時一驚,說道:“啊,你是說,我們腳下的木樁,就是爹爹的真身?”
“扶桑古樹臂展遮天,延綿不知多少裡,其葉大如華蓋,葉麵翡綠,葉背銀白,葉脈赤紅如岩漿脈絡,我在鼎中世界得其庇護,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不滅俯身趴在樹樁地麵,輕輕拭去樹樁上的塵土,伸手觸摸那些數月年輪,不覺潸然淚下的泣道:“爹爹!”
虯髯客慨然歎道:“這截麵如此乾淨利落,像是被一劍輕斬而過,能有如此驚天威勢,恐非神祇不能......”
“蘇君呢,不是說在遺跡戰場等著我們嗎?”飛廉手搭涼篷左右觀望道。
洛商若有所思道:“蘇君說過,他隻能在極陰時刻,方可現身相見,此刻烈日高照,陽氣至強而陰氣退散,我想,他此刻應該不便現身罷。”
倏然間,眾妖掌心炙熱,眾妖一時驚歎,紛紛展掌察看,掌心原本隱匿的樹葉,陡然漂浮懸空,逐漸化作一片華蓋巨葉,泛起閃耀的綠光,像是一道傳送法門,矗立在各自的身前,等待著眾妖進入。
葉中一個聲音朗聲道:“歡迎來到遺跡戰場,樹葉之後備有機緣,至於能否取得,亦或是取得多少,領悟什麼術法,皆看各自的造化了。”
“我要提升實力!”不滅止泣起身,雙目炯炯的盯著樹葉,毫不遲疑直衝而入,飛廉提起九龍囚火棍,魚貫而入,各自樹葉頓時消失不見。
“商哥哥,我已進化成了羽皇,不如你入我的樹葉罷。”
“還是進我的吧,反正我天性慵懶,隻想飲酒逍遙,並不喜歡那些枯燥的修行。”
眾妖掌中樹葉皆化作法門,隻有洛商掌中樹葉未現,重黎與虯髯客望見,這才相互推辭,想將各自的機緣讓給洛商。
洛商哈哈一笑,輕描淡寫道:“大道機緣來之不易,你們自不必遷就於我,還是速速進入樹葉,探求各自的造化吧。”
重黎憤然怒道:“哼!憑什麼大家都有,單單隻你沒有,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重黎與虯髯客身前的樹葉,恍恍惚惚、搖搖晃晃的好像即將消散,洛商見勢急忙推著重黎道:“大道機緣何其難得,豈可因片刻的遲疑而白白浪費。”
言罷推掌施力,將重黎和虯髯客強推入各自樹葉中,那剩下的兩片搖晃樹葉,也頓時消失不見。廣袤的遺跡戰場,偌大的扶桑木樁上,隻餘下洛商一人,形單影隻,煢煢孑立,或許,孤獨才是人生的常態吧。
“此間清淨無擾,又有遺跡結界掩護,置身扶桑巨木之上,應該足夠安全平穩。”
洛商低眉握拳凝視,自言自語道:“我的修為已至圓滿境巔峰,離那渡劫境也隻一步之遙,如今心中氣海、識海、法海翻湧,似有衝破桎梏之力,何不借助此地一舉突破。”
洛商莞爾一笑,漫步行至扶桑木樁正中央,木樁上無數年輪層疊,洛商端坐在年輪的中點,雙指搭膝掐訣,閉目感受著體內氣海翻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