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驀然間幡然驚醒。
此番伐秦,漢軍真正的攻擊方向,仍舊是他鎮守的蒲阪關。
什麼潼關,什麼武關,什麼北地郡…
全不過是佯攻,用來吸引曹操注意力的障眼法。
淩統霍峻的河東軍團,所以按兵不動,等的就是這一場突降的寒潮,等的就是黃河冰封。
然後,四萬河東漢軍,便可迅速集結,踏冰過河,一舉登陸黃河西岸,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才是漢軍此次伐秦的真正戰略。
“可今冬明明是一場暖冬,為何會突然間變冷,數年不封凍的黃河會在今冬結冰?”
“還有,劉備他們是怎麼推算到,黃河會在今冬冰封?”
“難道他麾下,竟然還能推演天時的神人?”
李典倒吸著涼氣,腦海中千百個驚悚困惑的念頭在轟轟作響。
“李將軍,速速打開城門,放我們入城~~”
城下響起了梁興的大叫聲。
李典回過神來,低著一掃,見梁興已帶著潰軍奔至城下,正慌張無措的叫門。
李典本欲下令打開城門,放他們入城,話到嘴邊裡,卻驟然收回。
他看到了漢軍騎兵。
就在梁興所部身後,不足兩百餘步的距離。
此時若打開城門,這幫潰卒必爭先恐後湧入蒲阪關,未必能及時退往關城,反倒有可能因擁擠而將城門堵塞。
介時漢軍騎兵追至,城門來不及關閉,倘使漢騎趁勢衝入城門,卻當如何是好?
蒲阪關可就完了!
李典瞬息間權衡出利弊,心一橫,喝道:
“傳令下去,不得打開城門!”
“各營即刻登城,準備抗擊漢軍,誓死堅守蒲阪關,決不能放漢軍一兵一卒入城!”
左右秦軍士卒皆是吃了一驚,齊刷刷的望向了李典。
不打開城門,那一千多同袍怎麼入城?
他們豈不是被堵在了城外,漢軍騎兵追上來,不得把他們殺個乾乾淨淨?
城下。
梁興大驚失色,怒叫道:
“李典,你瘋了嗎,為何不放我們入城?”
“漢軍的白馬義從就要追上來了,你想讓我們都死在外邊嗎?”
李典麵露歉意,無奈的一拱手:
“梁將軍,我不能冒著被漢軍衝進關城的風險打開城門,你我皆為秦臣,當以大秦安危為重,望你能體諒我的無奈。”
梁興如被當頭一棒命中,腦子嗡嗡作響。
他明白了,李典這龜孫子,這是怕被漢軍跟著衝進蒲阪關,索性就將他們當成棄子給拋棄了。
“李典,你個狗東西,老子明明還有時間入城,你快打開城門!”
梁興怒不可遏,刀鋒指著李典大罵。
左右的渡頭潰卒們,無不義憤激亢,紛紛指向城頭叫門大罵。
李典卻無動於衷,隻默默的看著梁興在暴跳如雷。
“嗖嗖嗖!”
身後利箭嘯而來,白馬義從發動了騎射。
正叫門的潰卒們,成片成片被釘倒在地,霎時間死傷無數。
梁興驀然回頭,驚見就在他大罵李典的功夫,趙雲的白馬義從已追至了身後。
“該死!”
梁咬牙一聲暗罵,隻得放棄入城念想,撥馬轉身想繞城而走。
為時已晚。
就在他和他的千餘潰卒,抱著幻想在城下叫門這會功夫,白馬義從已衝湧而起。
人仰馬翻,鬼哭狼嗥。
頃刻間,來不及繞城而走的秦卒們,便被殺了個片甲不留。
當梁興狠抽馬鞭,剛剛想要提速之時,身後趙雲已如一道雪亮銀虹,電射而至。
“秦賊,哪裡走!”
龍膽槍卷起漫空狂塵,如雷光電影一般,狂刺而來。
梁興大駭,本能的舉刀想要抵擋。
以他的微末武將,又豈是趙雲一合之敵?
刀式未出,槍鋒已撲麵而至,硬生生貫穿了他的心臟。
“沒想到,我逃過了並州一劫,卻還是難逃一死?”
“李典,你個狗賊——”
梁興口吐鮮血,爆睜的眼珠中,噴燃著無儘的悲憤與痛苦,仰頭轟然栽落馬下。
一招斃敵。
城頭上。
李典眼睜睜看著梁興被殺,看著那一千士卒被白馬義從殺了個乾淨,表麵上是麵無表情不為所動,實則拳頭暗握,心如刀割。
“放箭,給我放箭射殺漢賊!”
直到一千人馬被殺儘起,李典才拔劍一指,憤然大喝。
城頭上,愣怔失神的秦軍弓弩手們,半晌才反應過來,慌忙彎弓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