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德顫巍巍轉過身來,當他看清那張熟悉的麵孔之時,霎時間臉色驟然一變。
“馬…馬孟起?”
三個字以顫栗的語氣脫口而出。
沒錯,正策馬向自己狂衝而來的那個人,正是他曾經的舊主,馬家軍團的少主馬超。
龐德瞬間心緒五味雜陳,竟是僵在了原地,既沒有撥馬而逃,又沒有舉刀做出迎戰架式。
就在失神之際,馬超一人一騎穿破亂軍,已是殺到了跟前。
手中銀槍灌足全力,挾裹著毀天滅地之勢,浩浩蕩蕩轟刺而來。
槍鋒未到眼前,那恐懼的壓迫之力,就令他感到一絲莫名的窒息感。
正是這窒息感,令龐德驀然清醒起來,意識到眼前乃是生死時刻,可不是自己失神的時候。
龐德急提一口氣,手中長刀全力迎擊而上。
“吭!”
一聲天崩巨響。
刀與槍半空對撞,一環狂塵氣流四麵八方膨脹開去,竟是將周圍士卒震到站立不穩。
龐德虎口發麻,氣血翻滾,內腑一陣的隱痛,手中大刀被反震而回。
他急是再提一口氣,虎臂青筋哢哢作響,奮起用力,方將被壓製而下的長刀,又吃力的反推了回去。
刀與槍,在半空中交錯對峙。
“令明,我馬家待你不薄,曹賊害我全族,你焉能投靠曹賊,為虎作倡?”
馬超滿麵憤怒的厲聲質問道。
龐德心頭一震,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意。
他內心之中,確實是覺著有愧於馬家。
畢竟當年他不過邊軍一小卒,是馬騰有識人之能,看出他乃大將之才,將他從小卒提攜到了馬家軍團大將的地位。
多年以來,馬騰也一直將他當作半個兒子來養,他與馬超的關係,也是亦主臣亦兄弟。
這也是當年馬騰被殺時,龐德堅定的追隨馬超,起兵反抗曹操的原因。
甚至在馬超兵敗隴西,被迫逃往漢中依附張魯之時,他也不離不棄追隨而去。
直到曹操伐漢中,陽平關意外失陷,南鄭為曹操所圍,他與馬超失去聯係之後,才不得不隨著張魯降了曹操。
而降曹之後,曹操待他不薄,種種的厚待重視,才漸漸消除了他心中的愧疚,將一片忠心給了曹家。
直到今日。
在這戰場之上,與馬超意外相遇,被對方憤怒的質問之時,龐德壓製於心底的那份愧疚感,方才重新浮現。
“馬孟起,非是我龐德有負於你馬家!”
“當初你失陷陽平關,不知生死,南鄭為秦王所圍,張魯開城投降,我無路可走,隻有歸降秦王一途!”
龐德長刀架住馬超大槍,口中隻得出言為自己辯解。
“好吧,就算當年你是迫不得已,現下你我再見,你還有什麼理由再為曹賊而戰?”
“隨我歸降大漢,歸降天子吧。”
“大漢天子乃一代雄主,仁義賢明,唯有他方能平定天下,討滅曹氏一族為我馬氏報仇雪恨!”
“令明,回頭是岸,我們並肩為大漢而戰吧!”
馬超心下也覺有負龐德,遂是收起了責問,在萬軍之中向龐德拋出橄欖枝。
龐德心頭一震,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是動搖了。
舊主在前,這般苦口婆心勸說他棄曹歸劉,似乎自己沒有理由拒絕。
但旋即,龐德便想起了曹操的對他的好。
若就此背棄曹操,豈非成了亡恩負義之人?
自己豈非為天下人笑話,笑你是反複無常,輕於去就之徒?
念及於此,龐德眼中的猶豫一閃而逝。
“秦王待我不薄,我龐德焉能負他!”
“馬孟起,恕我龐德不能從命!”
龐德狠狠一咬牙,雙臂奮然用力,將馬超的銀槍扛了開去。
馬超見龐德竟不聽勸,不禁勃然大怒:
“龐德,你個糊塗蟲,那我就把你打醒!”
說罷馬超一聲長嘯,手中銀槍化出漫空光影,鋪天蓋地的向著龐德襲卷而下。
龐德不再猶疑,當即提一口氣,儘起生平之力,揮刀抵擋。
刀與槍電光火石般相撞,無數道光影與槍影,交織成一片光網,將二人籠罩其中。
馬超雖武藝絕倫,乃五虎級彆的武藝,龐德也非弱雞,亦是當世絕頂猛將。
兩人這般拚死而戰,又豈是一招半式間能分出勝負的?
兩騎很快戰成一團,難分勝負。
隻是龐德武藝絕倫,尚且還能勉強與馬超一戰,他麾下那些秦騎卻就沒那麼幸運了。
大漢鐵騎輾衝而來,轉眼已將他們衝到七零八落,殺到鬼哭狼嚎。
秦騎崩潰。
不得龐德的號令之下,他們開始掉轉馬頭,向著渭口方向望風而潰。
漢騎擊潰了秦騎之後,並沒有前去追擊,卻是按照事先的部署,向著正在攻打大營的秦軍步卒斜擊而上。
鐵騎滾滾,攔腰撞入了秦軍步陣之中。
人仰馬翻,鬼哭狼嚎…
兩萬餘秦軍士卒,正全力進攻著漢營,全然沒有料到,他們的秦兵友軍,竟然會輸的這麼快。
隻不到一刻鐘時間,一萬秦軍鐵騎便被擊潰。
倉促之間,曹真根本來不及組織防禦,便被漢軍鐵騎攔腰撞入,衝了個七零八落。
秦軍大亂。
漢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