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轉過身來,目光看向了那人。
出言勸阻者,正是謀臣閻圃。
“陛下,臣雖未參與街亭一役,但臣卻知漢軍有三萬之眾,而我留守街亭的兵馬不過七千人。”
“文烈將軍給王子均的兵馬,不過兩千人而已。”
“而據臣對那南坪山的印象,此山山頂雖然險要,但山腳卻四周平坦,無險可守。”
“臣以為,莫說是王子均,就算是換作是韓信再世,想要僅憑兩千兵馬,擋住十倍漢軍進攻,亦是絕無可能。”
“故臣以為,王子均雖沒能守住水源,卻一定是已儘了全力死戰。”
“至於他突圍前來,臣以為也並非是貪生怕死,隻是為了來向陛下報信求援。”
閻圃滔滔不絕為王平辨白開脫過後,叩首請道:
“故臣以為,王子均雖有罪,卻罪不致死!”
“陛下英明雄略,臣請陛下開恩,恕其死罪!”
曹操臉上的殺意,因他這一番話,褪色了大半。
倒不是說閻圃的辯解之詞,多有說服力。
是閻圃這個人,由不得他不顧忌。
益州也並非是鐵板一塊的。
當年益州長期為北部的張魯,南部的劉焉父子分彆據有,益州人自然也分為兩派。
北派多為張魯舊部降臣,以漢中人為主,又名漢中派。
南派則以劉璋舊部為主,以益州南部各郡人氏為主,又名蜀派。
閻圃乃張魯重臣,又乃漢中大族豪姓,閻圃自然而然乃漢中士族豪姓的代表。
曹操要依靠益州做後盾,就不隻是要依靠張鬆為代表的蜀派,還要依靠閻圃為代表的漢中派。
閻圃站出來為王平求情,這麵子不能不給吧。
他為何要為王平求情?
王平是張魯舊部,亦是漢中派的人,大家是一口鍋裡吃飯的同鄉嘛。
何況王平還是漢中派中,為數不多頗有將才,掌有兵權之人。
這樣的骨乾,閻圃能放任他被張鬆這個蜀派扣黑鍋,被曹操給嗄了嗎?
當然不能。
所以閻圃便冒著觸怒曹操的風險,也要站出來為王平求情。
“陛下,閻——”
張鬆見曹操猶豫,當場就急了。
曹操卻一抬手,打斷了張鬆的再次煽風點火。
張鬆隻得閉嘴。
曹操的情緒似乎也因閻圃的勸諫,此刻已恢複了幾分冷靜理智。
權衡片刻後,他輕吸一口氣,擺手道:
“罷了,朕就看在閻卿你替他求情的份上,饒他一死!”
“傳詔,將王平官降兩級,杖三十!”
曹操還是決定給閻圃個麵子,給漢中派一個麵子。
閻圃暗鬆了一口氣。
王平臉色卻依舊憤懣不平,眼中是委屈二字。
曹操是不殺他了,卻仍舊判他有罪,要施以杖刑羞辱。
街亭一戰,自己明明沒有錯,為何要背鍋挨罰?
“王子均,陛下法外開恩,你還不快謝恩?”
閻圃見王平不吭聲,忙出聲提醒,連使眼色。
王平心中雖不平,卻也不傻,隻得默默叩首,拜謝曹操不殺之恩。
“傳令下去,全軍即刻北上,隨朕奪回街亭!”
“朕要殺了馬謖那狗賊,為朕侄兒報仇!”
曹操馬鞭向北一指,一身殺意再起。
這一次,張鬆和郭嘉同時臉色一變,心下吃了一驚。